掌握剧本,表演拙劣的推动者。
有所察觉却不愿去质疑朋友的愚蠢者。
为往事所收买,为朋友所捆绑的可笑者。
楚子航认为自己多少是有点可笑的,这一路都被牵着鼻子走。
如果不考虑路明非,他会拎着村雨找零说清楚,说不清楚就打,打到事情明了为止。
像教堂那晚一样,君焰对轰。
“先回去吧。”楚子航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的波澜。
所以他依旧可笑,配合着那拙劣的表演,一步步往前。
想来对关于楚天骄往事的探寻是配合的报酬,也是路明非剧本里的一环。
爸爸的事情跟路明非有关联,倒是出乎楚子航的意料。
如果真是如此,那意味着这场关于路明非的戏剧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演。冥冥之中像是一种传承,由楚天骄传递到楚子航的身上。
越细想,楚子航越觉得此间阴谋多如牛毛,谜团以路明非为中心,笼罩诸多人的一生,甚至笼罩整个世界。
回到家里,韩秋的家。
路明非直接躺在窄窄的床上,一个劲地吹嘘自己今晚的身手多么敏捷,行动过程中又是多么谨慎。
一米八宽的床被均等拆分,零甚至还用木板拼接出隔间,算是有点宿舍的样子。
“我去洗澡。”零拿起衣服就往浴室去。
楚子航坐在电脑前又开始查阅,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事情,哪怕跟路明非有关系,那也是自己的事情。能趁着这次机会把往事弄清楚,再好不过。
没人理会路明非的吹嘘,就像是孩子哭久了也没人来哄,自然而然地停止哭泣。
路明非逐渐安静了下来,躺在最外层、靠近电脑桌的那张床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流声多少能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可惜楚子航是个不近女色的机器人,而路明非在日本经受过特训。
路明非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双皇的压迫感,上杉越老爷子的巴掌沟壑纵横,就好比那一整个黄土高原,不需要落下就具备厚重和深沉。
咳咳……但是吧,让路明非一点别的思绪都没有……还是不可能的。现在又不是被上杉越盯着的时候,他在心里怎么放肆都行。
放肆到将零和绘梨衣进行对比,哪个更戳他的审美,哪个洗澡更墨迹。
比着比着,什么陈雯雯、小天女、诺诺学姐……脑子里那些他认为长得好看的女生全都冒了出来。
他开始排列,这张排行榜足够主观,比如陈雯雯的名次,以前名列前茅,现在十名开外。
当初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现在是公平公正。
只要路明非一时兴起,这张表就能风云变幻。
水声停止,一分钟后浴室的门被拉开,零用毛巾擦着头发往外走。
路明非别过头去,不看不看,不能看,不礼貌。
但是零停在了他的面前,轻声问:“吹风机在哪儿?”
“吹风机啊?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扑面而来的清香,路明非不由老脸一红。
“好的。”零像是执行任务,又钻回浴室,并补充了一句:“记得提醒韩秋,卫生间和浴室一体化的前提是面积稍微大点,尽可能干湿分离。”
“哦哦,好。”路明非心道下次见到韩秋直接让他换房子算了。
楚子航突然回头,问:“你为什么对韩秋家这么熟悉?”
路明非坐了起来,聊这种事情,他可就不困了,“高三暑假经常来玩的,有时候就住在这里。那时候我真想跟他换个日子过,他去我叔叔家,我在这里过快活日子。”
“如果是羡慕钱的话,你应该想跟赵孟华互换。”楚子航说。
“那就太过做梦了,师兄。我跟韩秋多少能放在同一条线上,区别在于我爸妈寄得钱会从经过叔叔婶婶的手,韩秋他妈妈把钱直接寄给他。”
“他是孤儿,你有监护人。”
“师兄你也不能这么说吧……”路明非扫视这个房间,新的布局,新的感受,“韩秋只能算单亲,怎么能说是孤儿呢。他妈妈应该也是没有办法,哪儿有当父母的不爱自己孩子。”
路明非给韩秋老妈找着理由,也是在给自己老爸老妈找理由。
“抱歉。”楚子航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你很不喜欢叔叔婶婶吗?”
“也不是不喜欢吧,只是那种生活过久了,难免向往自由。在韩秋这里,有电脑玩,有人说说话,自由自在的没人管,完了基本都是他花钱,我怎能不爱这样的生活。”路明非又开始为叔叔婶婶辩解:“叔叔婶婶还是挺照顾我的,虽然是有一点……韩秋说叫作市侩。是有那么一点市侩,但也还好。”
……
“到地方了。”韩秋靠边停车,拔下车钥匙递给苏晓樯,“欠我一个人情哈,记好了。”
“记着呢。”苏晓樯语气里带着点不舍。
右侧车窗对着大学校门,这场自由彻底落幕。
“行,那我走了。”韩秋推开车门,“不用送,我怕你哭。”
“切,谁会为你哭啊!”苏晓樯翻着白眼,略有些不自然。
“不是为我哭,是为了这场青春旅途。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可能那个时候你已经当上企业家了。”
“可能那个时候你还是四处旅游的风。”
“说得那么有诗意干嘛?你又不是陈雯雯。”
“不管怎么说,我当初也是文学社的。”苏晓樯笑着说:“不能给文学社丢脸。”
“你这样就显得我很没墨水,无所谓了,我就一俗人。以后没钱旅游就去你公司打临时工,记得工资开高点。”
“一定。”
“那……小天女,再见咯!”韩秋说。
“再见。以后有新的旅途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大概率没什么时间可以去。”苏晓樯说。
韩秋点点头,关上车门。
苏晓樯也下车。
“我就看着,等你不见了我就进去。”她说。
韩秋没有回应,朝着人群熙攘的巷子里走去,背对着苏晓樯摆了摆手。
直至完全消失。
苏晓樯在原地愣了许久,你怎能不羡慕这样的少年,像风一样的少年。
如风疾行千万里,少年载歌远去。
如若有人问起苏晓樯,那个叫作韩秋的家伙是怎样一个人。
苏晓樯会回答:君子坐而论道,少年起而行之。
在苏晓樯看不到的地方,韩秋目送着她驱车进入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