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诺拎着鞋子跟在韩秋身后，山路难走，穿鞋更累。
光着脚反而舒服点，韩秋不时回头看看，有种时光倒流，又回到当初一起坐布加迪威龙去山顶遛弯的时候。
当时在车顶，现在连车都没有了。
“你打算走去旧金山吗？”诺诺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会累死的。”
“作为A级混血种，你累死的可能性非常小。”韩秋说：“没办法呀，学姐，开车容易暴露。”
“你不是会变脸吗？整辆车接我就行。只要注意不到我，就是安全的。”诺诺真的不想动了，“我发誓我再也不想荒野求生了，我忽然觉得答应帮你是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学姐。我也考虑过给你找辆车，但前提是我们要先进市区，翻过这座山就好了，我给你弄辆车，再给你化个足够隐蔽的妆，到时候就不用受苦受累了。”韩秋保证道。
“我感觉你在忽悠我，半天前你就说翻过这座山就好了。”诺诺不满道。
“有个典故叫望梅止渴，不知道学姐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但不妨碍我想打你。”诺诺凶狠地看着韩秋，恨不得杀了他，“我已经三天没洗澡了，天天吃得不好喝得不好。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韩秋摊开双手，耸耸肩说道：“那我绝不可能放你回去。”
“你不是说纯看我自愿吗？”诺诺问。
“最开始是自愿，你现在都知道那么多秘密了，我再让你自愿我不血亏？”韩秋强调道：“反正现在你想回去我也不会放你回去了，学姐，你回去的话比待在我身边更危险。”
“你在质疑恺撒保护不了我？”诺诺冷哼一声：“现在的情况就好比那恶龙带走了公主，骑士会骑着马来杀掉恶龙。”
“你放心，恺撒打不过我。”韩秋自信道。
“我会帮恺撒打你。”
“学姐你也打不过我。”
“但你不会动手打我。”诺诺说。
韩秋有种被人抓住软肋的感觉，说：“学姐，那可未必，打你也就顺手的事情。”
“得，赶路吧，我怕你打我。”诺诺赶紧往前走，“所以连女人都打的韩秋，我们什么时候能告别荒野求生？”
“快了，快了，翻过这座山就可以了。”韩秋说。
“我不信你，喂，韩秋，再讲点有趣的故事给我听，就好像猴子和女孩的故事。”
“故事不能多听，我怕你给自己听进去了。”
诺诺说：“那倒不会，喂，你有没有听过李嘉图和学姐的故事？”
“什么玩意？”韩秋愣了愣。
“我的朋友。”
“无中生友？”韩秋贱兮兮地原话奉还。
“不是。”诺诺一脚踹在韩秋的屁股上，“你才无中生友，这个真是我朋友。你说猴子和女孩的故事时，我差点以为你也认识他们。”
“额……那你说吧，我听听。”韩秋说。
他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但听故事里的人讲故事之外的故事，总觉奇怪。
又说不清是哪里奇怪，就有种悲剧陡然转变成喜剧，而喜剧中的人在讲悲剧的故事。
似乎无论怎么变化，故事都还在，只不过换了个人。
换了个人来经历，换了个人来讲述。
并且……故事照进现实。
韩秋听完，觉得跟原本那个故事没什么差别，他想了很久给了一句评价：“是跟我讲的猴子和女孩差不多，基本一致。”
“是吧？”诺诺说：“我都说了很像。”
“嗯，所以李嘉图后来怎么样了？”韩秋问。
“学姐又不会真的跟他在一起，后来的话……不知道了。”诺诺随意道：“我没兴趣去关心结局，至少他们的故事，这个过程是很有意思的，不是么？”
“你对这样的感情评价为有意思？”韩秋摇摇头苦笑，诺诺还是诺诺。
有什么东西是值得诺诺觉得忧愁或者忧伤呢？
大概率只有另一个故事里的路明非，一个真正的李嘉图。
像不小心踩了口香糖，黏在鞋底怎么抠也抠不掉。
“其实我不懂感情。”诺诺说：“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愿意帮你，虽然你说了很多很多，但我只听出一句话。”
“什么话？”
“你想做点好事，你想当英雄，不被人理解的英雄。我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有意思的事情就去做咯。”
“学姐你没考虑过危险吗？”韩秋问。
诺诺皱起眉头，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考虑危险？除非你想杀我。唯一的危险就是你，但你需要我的帮助。这件事情做成功了，我能体验到英雄的快感，没做成功，我回去继续当学生会的大姐大就好。”
“合着横竖不亏，只有我最悲催是吧？学姐你命真好。”韩秋笑笑又问：“可是学姐你没想过一个问题吗？当英雄和大姐大是冲突的。”
“这有什么冲突的。”
“冲突，很冲突。你见过更广阔的天地，未必就愿意做一个简单的大姐大了。这个问题就好比在恺撒之前，有位更优秀的人出现，踩着七彩祥云身穿金甲，将你从水火中救出。你遇到那样一个人，就很难在恺撒出现时产生爱的情感了。”
“我忽然觉得你很懂我。”诺诺停下脚步，盯着韩秋的背影，“你是不是真的全知全能？”
“你猜呗。”
“可我真的有想过，在遇见恺撒前，我想有那么一个人，哪怕是个恶棍也无所谓。他风风光光地来救我，带我离开无聊又无助的生活。所以后来我想带路明非离开电影院，后来恺撒出现的时候，我感觉恺撒具备那类人的影子，我就跳上车跟他走了。”诺诺喊：“能不能停下聊一会儿，我脚疼。”
韩秋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说：“所以你没等到你的恶棍？”
“白马王子也没等到。”
“学姐你的脑子真的有点问题，我能说你蠢吗？”
“所以我很羡慕不蠢的人，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觉得你不蠢。你跟路明非是一类人，但你比路明非聪明，聪明的人更讨人喜。”
“我刚见你的时候也不聪明，只是装聪明。有人在帮我啦，那个时候，有人为我出谋划策当军师，他告诉我做成这件事情会得到奖励，我就信了。就像是一头驴，脑袋前挂着一根萝卜，驴就会一直往前走。”
“也就是说你的军师骗了你，你根本吃不到那根萝卜。”
“吃到了，但吃到的不是挂起来的那根。风吹日晒，那根挂起来的萝卜早就干瘪了，看起来也不那么美味，但我就是想尝一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