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夜没个夜的模样。
极昼，韩秋第一次亲眼目睹这样的景象，在此之前他只听说过。
这样的人生真好，不需要别人替他自由。
源稚生和源稚女已经离开甲板去休息了，韩秋抬眼只看到庞贝的人。
热闹与他无关，他带来的人压根不喜欢热闹。
杯子已经满足不了后半场的欢呼，大家都拎着酒瓶。
烈酒，俊男美女，极昼。
风情万种的美女露出白花花的大腿，多是俄罗斯女孩。
庞贝左拥右抱，像是某位昏君帝皇。他的目光瞥见坐在角落独饮的韩秋，立刻松开手，缓缓走近。
“源稚生他们休息去了？”他问。
韩秋点点头，伸腿勾了把椅子过来，“他们早就休息去了，坐吧，聊聊。”
“你的人不太喜欢派对。”庞贝说。
“他们只是不太习惯跟朋友之外的人发疯。”韩秋解释。
“你也一样，看得出来，你放不太开。我的姑娘们不漂亮吗？”庞贝问。
“非常漂亮，但我提不起兴趣。你要敢说让我找个医生的事情，我现在就把你的姑娘们杀光。”韩秋冷冷地说。
“我当然不会提的，你放心，韩先生。”庞贝坐了下来，“要跟我聊什么？”
“夏弥跟我说，你发现路明非了。”
“对，我们的补给船路过航道时看到了他。尽管他第一时间进行躲避，但还是被我的人注意到了。他在朝着这片海域而来，速度很慢。”庞贝说。
韩秋点点头，“开启尼伯龙根的事情往后推，派一艘船去接他，由我的人前去。”
“你要带上他？他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应该知道他是什么吧？”奥丁问。
“我肯定知道，但我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整个秘党都曾是我的，混血种世界就没几件我不知道的事情。昂热以为他的计划很隐蔽，除了自己人，无人知晓。”庞贝沉下脸来，“不过末日派的位置，我确实没能摸清，他们足够隐蔽。即便是布宁也调查不出，布宁，他今天跟你喝过酒，记得吗？”
“记得，一个疯子，你挑选的追随者都是疯子，洛特·陈是，布宁也是。”
“疯子是对他们最好的评价，他们的疯狂让他们可以放下混血种的立场，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初见布宁时，他病入膏肓，随时都有死去的可能。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药方，说食用婴儿的心脏可以获得其一生的寿命。”
“看来这种搞笑的事情哪里都有。”
“也不搞笑，你可能想说愚昧，但我所经历、所见过的事情告诉我，愚昧是无处可去时的无奈。你可能不太信，布宁在相信这些鬼话的同时又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家。”
“这没什么不可信的，牛顿后来也走上神学的道路。”韩秋说。
庞贝点头，“所以矛盾的同时也是绝望，牛顿研究的神学不过是龙类力量的一角。物理学对于我们而言是可以颠覆的，对于人类却是铁律。”
“你描述着布宁的悲催，是想体现自己的高尚？你救他于将死之际，给了他地位和力量。”
“不，他这种家伙下地狱都算恩赐了。”庞贝说：“他利用职务之便，杀了很多婴儿。那些变态之举，就算是我也做不出来。选他是因为他的研究确实很有用，而且他是个很贪婪的家伙，对于永生的贪婪超乎一切。”
“确实，我居然试图劝说这样的家伙，我真傻叉。”韩秋自嘲道。
“韩先生还真是热心肠，不论是谁都想拉一把。”
“我那叫渡人，犯了错就认，一些能弥补的过错，弥补过后就可以既往不咎。弥补不了，那就拿命偿。”
“话里有话了哈，韩先生。”
韩秋立刻错开话题，“洛特·陈呢？你是怎么看中他的？”
“一样，贪婪。他的贪婪是对于地位的贪婪，陈家在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里压根谈不上多起眼，依靠加图索才有了今天的模样。我不帮他，秘党压根就看不上他，更别说让陈家在旧金山扎根。”庞贝回忆起以前，感慨万分：“1930年那会儿，他赴美留学，见识了繁华和差距后就不想回去了，致力于留在美国，发展自己的势力。”
“很耳熟的故事情节，听起来很励志，洛特·陈年轻那会儿居然这么有奋斗精神。”
“你高估他了，他原本的血统不过b级。那时的洛特·陈，拖家带口，想尽办法把自己的亲人都从cN弄来美国，能偷渡的办法被他用了个遍。加起来几十号人，混血种不过两手之数。这么点人，想通过正当方式在异地他乡站稳脚跟，你觉得可能吗？”
“讲讲，他是怎么起家的，居然能入得了你的眼。”韩秋好奇了。
他就乐意听点变态的发家故事。
庞贝不一样，就乐意挑点变态的追随者。
“你觉得呢？他可不像布宁那样，有着正儿八经的技术，能被我看上，全因为他的不择手段。为了赚点钱，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当地官员的床上。为了掌控旧金山港口的偷渡路线，明明是混血种之间的事情，拿普通人当作人质，洛特·陈不是第一次做了。”
“有魄力。”韩秋评价。
“别的混血种在想办法屠龙，他倒好，借着屠龙的名义，想找龙类做交易。丝毫不介意当叛徒的人，很久之前我见到过一个，他的名字叫弗里德里希·冯·隆。”
“所以你主动找到了洛特·陈。”
“对。”庞贝抱着酒瓶一饮而尽，“培养一个新的家族加入秘党，怎么看都合适，哪怕我很嫌弃他那副跪在地上的模样。”
“我真的很不愿意承认，这家伙居然出生在我的家乡。”
“你说的那个地方，软骨头很少。我见过的，楚天骄不是，路山彦不是。”庞贝着重强调道：“路山彦，即便是我弟弟，也对他赞词颇多。”
“你似乎把自己当作人类了。”
“谁分得清呢？我也快分不清了。当人类挺好的，只要能活着度过诸神黄昏，什么都无所谓。”庞贝说。
不止是酒后真言还是胡话，韩秋忽然觉得初代种君王也这般渺小，为了能活下去而费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