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引梓踏入漆黑的房间，随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烛光亮起。天铃窝在一堆毛毡小狼里，盯着眼前的烛火发呆。他贴过去，好冰，她没有动，他故作轻松道：“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薅了这么多毛？”

    “阿布希迪恩被埋在墙下的时候，我听到了无数学生的哀鸣，看到了我的双手沾满鲜血。”她张开手，“我希望这不是未来的预警，但有些节点是不可避免的。”心跳声令她安心，犬牙冒出，天铃狠狠咬住他，同时割破手腕，伸到他嘴边。

    手腕很快愈合，她边为他治疗，边冷静说道：“我不会像维诺神试炼里安排的那样，追逐你的下一世，在我看来那和找替代品无异。所以我，不会让你死。”她割下一些他的头发，分成数份，“做好魂飘到地府也会被我打包回家的准备。”

    “你不如把我尾巴剃了，希望实战课不要切形态。”他摸摸自己的板寸，“等一切告一段落，兰格飞不再需要我，我就去修仙。”

    “你就这么怕被我束缚？”

    “魔王被灭有概率直接转生，如果那样，我们都会很痛苦。”

    “你被雷劈个魂飞魄散，我就不痛苦了？”

    “到时候我就苟在山海，专心给你打下手。实验助手、政务助理、居家暖床，听候您的差遣。”

    心动了，她取出一份兽族门派名录：“天分如何，有没有合适的体系备选？还是说要定制？”

    “父亲说，等我成为魔王后，或许还能增。但我可能会选兽族那边的，听说能显着提升毛质。”

    “有种网游等级封顶，找个理由让你们有动力继续玩的错觉。提升毛质啊，有魔王保底，你选个喜欢的就好。噗——咳，抱歉，但……”她强忍着笑举起镜子，看着光秃秃的头，梓幽怨地变回人形，只留了尾巴给她：“你干脆给我都剃了算了。”

    “也不是不行，备份越多越好，有备无患嘛。来，切个兽形，我早想试试无毛狼的触感了。”她拿出超大号推子，“毛总能再长的，我这儿还有无副作用生发水哦。你也不想以后头上一直短一块吧？”

    “你这是歪理！冷静！你这是竭泽而渔！你可以定期帮我理发！嗷——呜……”

    “好像肥姑妈家的素体。”她捏了两把肚子，“还挺好摸的。”他生无可恋地趴在一堆玩偶里：“要嫁不出去了。”“……你还想嫁谁？”她一挥手，毛山自动挑选、分装、打包，“杂毛可以戳个大毛毡了。”

    “太狠了。上次被剃这么干净，还是参加继承选拔。”他看着反光的手臂嘴角直抽。“居然全作为芙芙诺神的供品，要我，绝对留一半当纪念品卖。幼崽的绒毛啊，哧溜。”她拿出几瓶药剂，“喝的、涂的都有，味道你绝对喜欢。啧啧，难怪霖铃总说，光头是检验，噗，咳，抱歉。我没想到，连眉毛都没给你留。”

    “老实交代，你预谋多久了？”他打开一瓶，居然是炖肉味。

    “其实，从第一次摸到你的毛后，就一直想这么做了。我特意调了几百瓶肉味生发水，就是为了预防，如果真走到必须处决的那一步，先薅净你的毛。”

    “不愧是拿了暴君称号的您，一如既往忠于自己的欲望，我是不是可以期待您再拿一个昏君的称号了？”

    “谢谢夸奖，但神殿一直不给我啊。果然，速成毛质还是会变差。先别剪。”她唤醒灯光，衣柜打开，飞出数件衣物，“来试试。”梓熟练更衣，换到一半停住，不好意思地问道：“教授，这个要戴哪里？”拙劣的谎言，天铃默默拍照存档，蹲下来帮他整理：“我来帮你穿。”

    “姐——”玄天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阻止失败的竹青，“啊啊啊，抱歉！我这就出去！”他重重关上门，又迅速打开：“等等——你让我姐做什……”话没说完，被天铃一肘送走：“抱歉，我忘了把他随时能进来的权限取消了。”

    “还好没让他看到我被剃光的样子，别告诉我，他每次说要幽会都是蹿你这儿来了。”梓迅速穿戴完毕，无视她挑起的眉毛。“是哦，给他补课。你要体验一下吗？幽冥的公文不能给你，但山海的管够。”天铃把天凰扔进传送，还不忘附上几个恶咒，“今晚的作业，明早要是破解不了，做好秃一个月的准备。”

    回屋就看到他盯着书架上的星象仪发呆，她问道：“梓，你喜欢圆圆的东西吗？”“别把我们和狼人混为一谈。”他拿起星象仪后面的纸飞机，“你居然还留着。”

    “！！”

    “花你也……”

    “你看错了！”她迅速把花瓶和纸飞机放到门外，“这里什么都没有。”他从后边抱住她：“谢谢，我很开心。”“啊，嗯。总之，话我也说完了，传送点也没改，你顺路回宿舍吧。”她作势要开门。

    “那可不行，某位烧成这样，我怎么放心？”

    “那是！”

    “是什么？”梓唤出两块冰砖贴了上去。“……在毕业之前，你别想再留宿！”冰块在她脸上瞬间蒸发，天铃从衣袖翻出两个红薯贴到脸上，“宵夜，你要不要来一个。”他憋了良久，冒出一句：“你这红薯洗了吗？”

    “你的重点是这个吗？！”

    “看在我刚刚被剃毛，换衣服还被舍友看了个精光的份上，别把我踹出去呗？他今晚一定不会让我好过。”

    “什么时候凰儿有这癖好了？”

    “你们岛民心够脏的。”梓往玩偶堆里一躺，大有赖住的意思。天铃脚踩胸口：“这话你对莱昂说去，作为一个万年dt，这锅我不背。”“踩住我就更走不了了。唔。”红薯被塞到他口中，天铃顺势摔到边上的玩偶里：“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手打算做什么。”“我以后要废了，您全责。”他郁闷咽下红薯，“好吃。”“对吧，谁能想到翠渊院长的深渊药田里种的是苕？”灯光变暗，她贴过去小声道，“你猜猜他为什么要特意在那里种这个？”

    一睁眼，梓就收到玄天凰的带饭求助：“你给天凰下了什么咒？他不敢出宿舍了。”“糟，忘了这里不是学院，这几天还不能在宿舍开小灶。”天铃解了诅咒，“秃头、无尽饥饿，用生发水会长出各种蘑菇或者五光十色的骨头，戴假发，会一直在他头上飙死亡重金属，吃东西也一直不会有饱腹感。”

    “危机解，他说要过来找你。”话音未落，他又收到消息，“你又给他下咒了？”“只下了饥饿的，希望食堂的储备还够，我让饕大送点货过来。啧，又要开会，啊，在我从学校解放前，不准咬脖子！”都怪他们没事儿闲的！加什么奇怪的法则，这下要被同僚看笑话了。天铃匆匆更衣，赶往会议室。

    称号一挂，黑脸一摆，所有打算调笑的，老老实实闭上嘴巴。天铃假装专注议题，偷偷让围脖的绒毛自己轻微飘动。会议全程顺利到连一句吵架都没有，全员乖巧讨论。眼看步入尾声，比往常节省了至少半天的时间，祭祈天忍不住私聊：“以后开会，你都挂上称号吧，太舒心了。”

    “别，一次两次还行，他们适应力超群，分分钟出抗性。”

    “报，报告，紧急通知，食材储备不够了！”食堂大叔急匆匆闯进来，打断了他们的会议。天铃从绒毛天堂里回神，淡定地说道：“别慌，一会儿物资就会运到。”祭祈天不满道：“玄教授，私下授课不应波及学院的正常运行。”

    “忘记不在学院确实是我的疏忽，但我已经令属下加急运送，申请也已经递交给您。”

    “下不为例。”快速过了眼清单，祭祈天留下天铃，让其他几名教师协助接收物资。

    祭祈天带她来到办公室，一关门，便说道：“创世纪班的实验不宜在舰上进行，如果可以，我并不希望填鸭教学，但现在，我希望你能一天完成理论授课，带他们离开，并在三个月内结课，确保能与其他学员一起毕业。”“遵命。”她迅速发出通知，祭祈天有些惊讶：“你家那位没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

    “也对，是我多言了。”

    天铃思索着回到宿舍，梓正在书房爆肝。她敲敲门，带着一壶茶走入：“我从明天开始会带创世纪班的离开，最早也要在你们毕业的时候才能归来。你要是怕凰儿半夜整你，你就住这儿，权限都给你开了。”书堆后传来他的声音：“嗯，路上小心。”

    “这期间恐怕不能联系你。”

    “啊？？”

    书堆往她这面倒，被定住，乖乖按顺序垒回桌上。她为他倒了杯茶：“嗯，院长要我三个月内让这届创世纪班毕业。”“我知道了。”他做好标记，放下笔，“那你今天陪我熟悉学院舰如何？”“好。”她默默给玄天凰发了条消息：“今天有事，勿扰。”

    “你发完，他一定会来添堵的。”他推开门，做了个女士优先的动作。

    “唔，你觉得是让他拉一天肚子，还是让他疼到下不了床的好？”

    “他是你弟弟。”

    “就算是弟弟，也不能打扰姐姐的生活呀。还是说，你好这口？”她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个三步一摔的诅咒。

    “怎么可能！”

    说笑着出了宿舍区，一路连个活物都没看到，连自动小推车都绕道跑。天铃疑惑地看着自动售货机鞠躬消失：“这是怎么回事？”梓苦笑道：“铃，你称号忘摘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好像也不错，但这样就不能带你熟悉设备了。虽说学院舰不能跨院传送，但同院的舰船之间可以，别回头上课，傻乎乎去挤摆渡舟。”天铃设好坐标，带他前往佩玲罗斯号。

    一落地，就是树篱迷宫，天铃无语道：“上代院长是多喜欢这个风格，有本事搞水榭楼台。”传送口外的机械鹦鹉鄙夷地说道：“这里是西区，若想泛舟垂钓，请前往东区。”天铃抽抽嘴角：“我回头就把你拆了，重装逻辑核心。”“很遗憾，您无权这么做。”鹦鹉一脚激活传送，把他们踹去了东区。

    满是铜绿的铜偶站在传送口，没有一点儿反应。“醒醒，喂，醒醒？”天铃在它一个击掌，铜偶头掉了。“！！我可没碰它。”天铃刚要拍照，铜偶拾起自己的头，放回原位：“恭，迎，贵，客。已，呼……”话没说完，被一位羽族把头拔了：“来了来了，不好意思，让两位见笑，偶人自麒麟秘术失传，改用这些铜疙瘩后，就一直很智障。我是东区渃园的管理者，扶风。请问两位贵客有何需求？”

    “不必麻烦，我们只是想来逛逛。”

    “明白，小的告退。”

    随着他的离开，乐声响起，渡口几艘小舟浮现，歇脚处茶点飘香，连花都开得更艳丽了些。见她没有动静，梓索性抱着她跳上船：“该说不愧是银辉吗？就算是应急的授课场所，还不忘准备专门用于社交的舰船。”

    “你是不是把社交课都吃肚子里了？”

    “好歹是约会，专心些？”

    “哎呀，某位不是说要我带他熟悉学院舰的？怎么成约会了？”将最后一张填完，打包发送给祭祈天，天铃开启了勿扰模式，靠在他身上，安静听水声。船行至湖中，她小声说道：“因为是在校外临时安排的场所进行实验，我不能保证创世纪班的学生能够全身而退。”

    “嗯。”

    “他们都签署了知情书，也都交代了后事。”

    “嗯。”

    “我想中止实验，但不能这么做。”

    “嗯。”

    “抱歉，明明是约会，却让你听这些。”

    梓摇摇头，握紧了她的手：“如果学生家属要找你麻烦，我一定会躲进山海，保证他们抓不到我。”天铃笑了出来：“这种时候，不该说什么同进退吗？”

    “我还没蠢到和一堆魔王级的强者一较高下，这种时候，我最多能为你做的，就是处理好山海的事务，确保没有什么能让你分心。”

    “可惜时间紧迫，不然我真想现在就抓你去极乐天登记。”

    “可惜，父亲坚称你还没有成年，极乐天或许会以此为由拒绝你。”

    “饭都煮烂了，极乐天才不会，啊？？！！！”天铃看着照骨镜上的字，嘴角抽搐，“这，这也能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