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当机立断：“我们立刻就走！”指挥侍从们做事，她走出几步忽然又回过头，疾步走回，道，“虽然哥哥说他受伤和你们没有关系，但是我不信。现在没有时间，以后如果让我知道真相和你们有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两人都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阿念带着昏迷中的玱玹乘坐云辇离开了清水镇。

    他们都明白。这一别，再也不会有酒铺子的轩了。

    “你还挺会当‘大哥’的哦，”小六笑着打趣说，“还担心玱玹太冷。”

    宝柱道：“在朝云峰上那大半年，我偶然听到玱玹说，他并不喜欢看大雪覆盖的世界。因为他父母下葬的那一天，天地一片素白，只有他母亲的衣衫和血是红的。他说，那天特别特别冷。”

    心里揪作一团，小六看到天际的云辇渐行渐远。

    宝柱轻轻拍了拍小六的肩。

    “我去玉山的时候，是玱玹哥哥看着我走，现在，是我看他越来越远了。”脖子都仰酸了，小六回头，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笑着同宝柱说，“好了，现在又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宝柱微笑，抬手遮住她的眼睛，温柔地道：“哭一会儿吧。”

    小六嘴角翘起来，宝柱的手心却湿了。

    她气息有些不稳，努力让声调上扬：“老规矩！我只哭一会儿啊！”

    “嗯。”宝柱把她捞进怀里，“哭吧姑娘，本公子已经准备好了。”

    惹得小六又哭又笑：“防风邶，这不是你的身份，赶紧走开。”

    “吱吱”的鸣叫响起，毛团领着识神小狐跑来，扒住了她的腿往上爬。毛球飞落在宝柱肩上往下看。

    “十七担心我们的伤势，让我们去别院。”宝柱无奈，“这脸……怎么去？”

    小六道：“让你懒，几个身份用一张脸。这下好，还得避开意映。”她有点苦恼地道，“刺杀玱玹的看来真是她，这可怎么办？”

    防风意映可是防风邶的妹妹，为人不错，一直挺维护二哥。而且小夭和相柳流浪的那些年也和她有些渊源。

    “防风氏本就听命于西炎五王德岩，防风邶不也要做戏？慢慢处理吧。”灵力散去，相柳特意戴了冰霜面具遮住上半张容颜，“没想到最无人可知的是我的本来面目。”

    “我还是这样吧。”小六低头看看自己，“突然换成女儿身再把十七吓一跳。”

    相柳笑：“你当十七没有看出来？”

    小六也笑：“‘看出来’和‘真的看’可不一样。”

    识神小狐和毛团跑在前头，毛球在半空飞动，小六和相柳并肩慢慢走向涂山氏别院。

    把悲伤留在身后吧，他们，要往前看。

    涂山氏别院。大门外有璟安排的侍卫在等候，除此之外小六和相柳还看到了个熟悉的人。

    “……老木？！”

    那门口来回打转的可不是那个小老头！

    “哎哟你们两个臭——”老木激动的心和颤抖的手，在看到相柳时卡了壳，他看看小六又看看相柳，“这、这……”

    相柳道：“老木。”

    “……宝柱？！”老木揉揉眼睛，又瞪着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不敢相信，“你是宝柱？！”

    明明走的时候是粗布衣衫和黑色的头发，怎么全白了呢！可是声音没错，神态没错，身形也没错啊！

    相柳道：“是我。”

    “真是他！”小六捞捞这个胳膊又扯扯那个，还拍拍他的腿给老木示意，完全不在意相柳绷紧的嘴角。

    老木：“……”

    是了是了，除了宝柱没人和小六这般相处。

    “那你这……”老木想了想，凑近些低声道，“你修炼成仙了啊？”

    相柳：“……”

    【这是在夸我吗？】

    小六乐得不行。

    这时候，得到侍卫禀告的璟匆匆迎了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一位水红衣衫的女子，生得十分美貌不说，眉宇间还有些英气。

    “小六！……柳。你们来了，快请进，东西我都准备好了。”璟乍看到这一个“相柳”和一个“小六”的组合还有些惊讶，不过他明白自有用意，也不询问，像意映介绍时也只是说，“挚友小六和相柳。这是……”他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意映看了他一眼，十分善解人意地上前一步，道：“我是防风意映，璟的未婚妻。有缘同二位相见，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请进。”

    有礼有节，话语亲近又有分寸。

    既然她已经说出口，那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璟悄悄松了一口气，道：“快进来吧，你们……不能再耽搁。”

    老木却不进去了：“我得回回春堂说一声，甜儿还惦记着呢，何况你这里我也坐不住。十七……啊不是，那个啥，我先走了。”

    “老木，都说了，你就叫我十七。”璟哭笑不得，“东西拿好啊，我自己酿的。”

    “欸！”

    步入别院之内，璟和意映前面带路，小六和相柳走在后面。

    〖意映变化不小啊，那年五月节我初见她时，感觉比现在柔弱不少啊。〗

    【是啊，小色坯子。】

    哎呀被提窘事了！小六不客气地踩相柳一脚。

    璟在后面的汤池内准备好了药浴，里面全是玉山玉髓、归墟水晶等灵药。安排小六和相柳在里头待了足足五天，这次无人打扰，伤势总算好了个透彻。

    他们疗伤的时候，毛团和毛球就在院子里到处乱晃，明着是调皮玩闹，实则全是当细作来着。

    〖意映每日里还很悠闲。你说，她的任务只是来杀玱玹吗？〗

    【公事是杀玱玹，私事是涂山璟。她想做涂山氏的当家女主人，当然要把握住涂山璟。】

    〖璟好像对她没有感情……〗

    除了运行功法，其它时候这两人就意映的事聊了很多。

    来清水镇之前，小夭就见过意映一次。

    那一年的五月节，皓翎的灯会。

    恰好意映也在。相柳那会儿很忙，正是防风邶的身份，有邶在，相遇在灯会上便不可避免地和意映有交集。

    意映刚开始还以为二哥身边的漂亮姑娘又是那个风月场里的歌女舞女，很是看不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