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大哥，”玱玹看着自己的狐狸尾巴才想起来一件事，从袖子里拿出清水镇山中相柳化作傀儡的那一条递过去，“你的尾巴。”

    “……”相柳轻笑了一声，“这话有歧义。不过也不差，确实是这东西，才让你发现我是妖怪。”

    玱玹也笑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九尾狐狸呢。”见相柳接过去，他又问，“这尾巴你是从哪里来了，和我这个是同源。莫不是你也斩了那九尾狐一条？”

    “一条？”相柳但笑不语，手掌轻轻向上一托，七团白光从他身上脱离，加上手里的那条尾巴，一共八团白光绕成一个光团，又重新没入他身体里。

    好家伙，剩下八条尾巴全在这里。玱玹默默地给相柳抱了个拳。

    “大哥，你们大概可以停留多久？”

    相柳道：“小夭现在心里很乱，我的话，两个月后必须去一趟西南。”

    两个月后……西南？玱玹脑海里一过便想明白了，他有点不敢相信：“自赤宸死后，百黎族重回贱籍，是大荒氏族争抢的奴隶。但是三百年来，前去抓捕的氏族并不能成功带回人来，大荒内都传是赤宸留下的异兽在保护百黎，难道……”

    相柳道：“是我。”

    饶是心里有所准备，玱玹还是惊了一下。他并不知道相柳和赤宸有什么渊源，只听小夭说，他是赤宸带上朝云峰、留在姑姑身边的。

    “大哥，贵族们，并不好对付。”

    相柳简单地回了一个“嗯”。

    “若我……”玱玹脱口而出，又立刻闭了嘴。说那么多有什么用，他现在连西炎都回不去。

    相柳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玱玹回头笑了笑：“大哥，和我说说这三百年来你们的事吧，你是什么时候找到小夭的？后来，你们又去了哪里……”

    ……

    小六、相柳、璟三人在皓翎王宫住了下来。玱玹并不敢多见小六，怕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便多与相柳交谈，也能多了解他们都经历过什么；皓翎王三五不时召见小六，多问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更多的时候，是璟陪着小六玩。

    有一次，皓翎王听完小六的胡言乱语，第二日真的在华音殿堆起个钱山出来，惹得玱玹和璟都大笑不止，小六和相柳却都没笑。

    小六到底在上头滚了几圈，而相柳么，和玱玹说了一声，下了五神山一趟。后来玱玹无意中感叹，皓翎赏金榜的单子几天之内被接空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小六看着自己的榻很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和玱玹说，这榻现在已经没有腿了，支撑板子的全是钱。

    总而言之，现在他们的气氛就很微妙，而要打破这种微妙，往往要么是人的离开，要么是事的发生。

    契机是阿念。

    相柳被皓翎王召走问话了解小夭生活去了，璟去给小六拿小玉瓜，回来的时候就发现阿念把小六带走了。

    璟循迹找到阿念的宫殿却不得进入，玱玹一行人得到消息后急匆匆赶过来。

    相柳如一阵风雪刮过，站到含章殿外时，他又硬生生止了步。

    耳聪目明，在这里亦能听到微弱地敲打声，相柳脸色很难看。

    璟见到他过来却不闯进去十分不解，相柳拉住璟的手臂，冷声道：“等皓翎王过来。”

    他太了解小夭了。虽然她有灵力傍身，可是……若是皓翎二王姬做什么，小夭不会反抗。这一幕，必须让皓翎王看到！

    时间过得太慢，皓翎王赶到后，他们进了殿内，就看到满手血污的小六被几个神将摁在地上，满脸是泪，一边挣扎着，一边伸出手乞求：“娘……娘……”

    ?高辛王的身子剧颤了一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玱玹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他疯一般冲过去，推开了所有人，抱住小六，“小夭，小夭，她不是，她不是……姑姑！”

    ?小六全身都在哆嗦，抖得如一片枯叶，“娘，她是娘，哥哥，我想问她，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因为我不乖？我一定听话，我会很乖很乖……”

    （?标志是原着原话）

    相柳站在一旁，脸上隐隐有青筋暴起。

    混乱中，小夭听到了模糊的一声安慰：

    【……小夭，别怕，你没有被抛弃，你有人相依，有力自保，我们有处可去……】

    小夭呆呆地抬起头，视线里出现一袭白衣。像两百多年前那样，她在笼子里，笼外有花开的人间。

    相柳没有靠近，只是温柔而鼓励地望着她。

    【小夭，别怕。做你想做的事。】

    他安静地等待着，等她与玱玹相依相偎、相互支撑，再坦白相认。然后，她看到他。

    璟上前提醒说：“小六的手受伤了。”

    玱玹忙喊着让人拿药，小六摇摇头说：“哥哥，不用。”

    她朝相柳伸出手。相柳这才走过来，蹲下，先用冰止血，再将灵力从她手腕流入，引导着她的灵力和灵血修复伤口。

    玱玹等小六好多了，才将她拉起来，看向皓翎王。

    小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敢动作。

    玱玹轻轻推了她一下。

    相柳却说：“我会带你走。”

    小六的眼睛里一下子多出了勇气。

    相柳同玱玹和璟一起站到了殿外。

    玱玹蹙眉道：“大哥……”

    璟道：“我会帮你们。”

    玱玹道：“涂山璟！”

    璟道：“你就祈祷陛下会认下小夭吧。不然她留在这里做什么？柳自然要带她走。”

    小六愧对皓翎王，她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

    皓翎王制止了她，同她说了很多很多话，又凝聚自己的水灵给她变戏法，仿佛她还是还是几百年前冲过来喊着爹爹的小姑娘。

    “小夭，三百多年了，我很高兴自己还能给女儿变个戏法。”

    小六泪流满面，扑进了皓翎王的怀抱里：“您怎么还认我呢？怎么还认我这个女儿呢？”

    “就算你不认我，我也是你爹。”皓翎望着小六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我看着你生下来，给你取了小名，一点一点把你养大。那时候你娘正在昏迷，我照顾你，比她照顾你的时候还要多。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的女儿小夭，就算你不叫我爹，我也永远是你爹！”

    小六大哭：“爹！”

    殿外，玱玹难掩欢喜：“大哥，你不用带小夭走了！”

    是吗？相柳抬头，遥望天际。

    或许，是他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