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邶,说道:“以后或许会有一些情谊,但如今更多的是家族责任。”他的语气平淡,但却透露出一种无奈。他知道,自己对于意映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家族的责任,也有一些难以言喻的情感。
邶听了璟的话,心中微叹。他知道,璟的话并没有错,家族的责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例如他与小夭,若不是为了责任,早去浪迹大荒了。
经历过这几百年的事情,九头蛇妖的心早柔软了不少,只希望他们能少受一些伤害。
邶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移话题:“你说你大哥不对劲,你打算怎么办?”
璟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我自是要查清楚,若是大哥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我不会坐视不管。”
邶露出笑容,眼里多出对他的坚决狠辣的几分赞赏:“也是,只是这其中怕是牵扯不少事情。你可得小心行事,别到时候又乱相信人被坑了。”
这是提到当年他落难清水镇的事情,那十年的灾难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若不是恰好碰到宝柱和小六,估计这世上就不会有叶十七,涂山璟也早已化作一具枯骨。
璟眸色黯淡,陷入回忆,良久后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庆幸,嘴角的笑容漾出暖意:“或许那场大劫,也是我的一种福分,让我遇见了你们。”
邶笑道:“我与小夭得遇你这么个朋友,亦觉得庆幸。”他话音一转,语气带了几分凝重,“可是璟,这世上并不是都能及时地出现‘宝柱’和‘小六’。”
璟苦笑一声:“我明白,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发展到那般不可收拾的地步。”说完,两人望着远处的山峦,各自心事重重。
毛团和识神小狐狸在林中嬉笑打闹,毛球在空中欢快地盘旋,时而高飞,时而俯冲,仿佛在展示着自己的灵活身姿。仿佛被三个小东西的情绪所感染,两人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许久之后,璟问道:“接下来可有什么事需要我的帮忙?”
邶轻笑一声,调侃道:“这段时间你可不闲着吧?帮我炼制狐狸尾巴、照顾毛球毛团、留意清水镇的事,还要和我妹妹周旋。居然还要主动帮忙。”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璟无奈道:“你才发现我这么忙吗?你和小夭一天天都在做什么,何时才能同清水镇一般把酒言欢?”
“小夭啊,已经搬去玱玹的琦园,你随时可以去找她。我嘛,最近要演一场戏……”他的话未说完,眼中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璟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道:“演戏?演什么戏?”
邶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说道:“这可是个秘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璟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不过,你可要小心点,别演砸了。”
“青丘公子这就有所不知了,”邶不羁地笑,“戏演的砸不砸无所谓,只要演了就能交差。”
璟哭笑不得:“以前只有小六一个跳脱的,没想到防风邶比她更不着调。我们今日这见面,就是胡说八道几句吗?”
邶一笑,正欲回话,突然眼神一凛。璟见状也警觉起来,两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只见树林深处隐隐有黑影晃动,伴随着一阵阴森的气息弥漫开来。
邶低声道:“看来有人按捺不住了。”
璟握紧拳头,“谁敢在此对我们动手?毛球不是……”
来不及细想,这时,几支暗箭朝着他们飞速射来。邶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同时长袖一挥,一道力量冲向射箭之处,传来几声惨叫。
璟也施展出灵力,将毛团护住,那些隐藏的刺客似乎意识到遇到了硬茬,一时间有些犹豫。邶冷笑:“就这点本事也敢来偷袭。”他化出弓箭,准备冲进树林彻底解决这些人。
然而就在此时,一支箭矢飞来,邶伸手接住,打量了羽箭,嘴角上扬,转头对璟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毛球不拿她当敌人了。”
接着在璟疑惑的目光中,邶扬声道:“小妹,你还打算躲多久?”
一身浅妃色的衣衫划过林间,意映笑如春花烂漫,如果忽略了他手上的弓箭,看起来就像一个美貌温柔的大姑娘:“二哥。”
璟有些惊讶,邶把玩着手里的羽箭,道:“小妹,这是……”
意映走到邶和璟面前,笑道:“二哥,璟,我只是想试试你们的警惕性,可不想杀人。”
邶佯装恼怒:“小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万一伤到怎么办?”
意映却不以为然:“这不是有二哥在吗?”
邶心里微微一动,意映这话可没有把璟放里头,看来是对璟的实力有几分不屑的,这实在是对璟有几分不尊重。奈何自己无法开口,只得装作无奈地摇摇头,暗暗提醒:“你这未来的涂山夫人,胆子可不小。”
以璟的玲珑心思,如何猜不透意映的想法,只是他纯善,只是配合浅笑:“意映向来随性。”
意映目光一闪,笑容温软:“是,我可不像某些人,整天规规矩矩的。”
邶话里有话:“规矩的人不好吗?规矩的人……从不会有出格的恶。”
意映听了他的话,面上神情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做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二哥说话可越来越有深意了,小妹受教。”
邶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你若真能受教我一两句,我也就不担心你了。”
意映还是笑:“是,我的好二哥,我当然知道璟是最好的,要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守着他。”说着,侧目看向璟,目光深情款款。
璟莫可奈何。
毛球从天上飞下来,在意映脑袋边打着转。意映屈指在虚空点了点毛球的脑袋,对邶笑道:“毛球可是又肥了。二哥,你为何要养一只胖鸟?”
邶懒洋洋地道:“喜欢便养着了。我不仅养了一只胖鸟,还养了一只小胖兽。”指了指和小狐狸打闹的胖团子朏朏。
璟听了这话心里便明白,意映是一点也不知道相柳的事。
意映看看毛团:“这只解忧兽啊,我不止一次见到它和璟的识神小狐一起玩儿,原来是二哥你的。”
“却也不止是我的。”邶懒得再参与这两个人的事,随口敷衍了一句,便道,“不同你们闲聊了,我走了。”说罢摆了摆手,负手离去。
“哎?二哥……”意映看看他的身影,又看看两只小兽,扭头问璟,“二哥这就走了,丢下毛球和毛团儿不管?”
璟道:“随他去吧。毛球和毛团已经习惯了,他们自己会找地方玩儿。”
意映微微怔愣,偏向两只玩的不亦乐乎的小胖兽,果然对防风邶的离去无动于衷,显然已经习以为常,顿时无语凝噎。
“我们也回去吧。”
璟和意映并肩走在回西炎城涂山别院的路上。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冬日的寒意。
璟打破了沉默,他看着意映,随口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这里?”
意映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镇定,她推说是从防风氏回来,途经此处,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便过来打个招呼。
璟不置可否,他心里明白,意映这是在监视他。她的手下无法靠近他和邶,所以她才亲自前来试探。不过,璟也不想挑破这层窗户纸,他心里清楚她的心思,只是不想点破而已。左右意映没有做什么伤害人的事,这种试探无伤大雅。
意映见他没有追问,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她也明白,自己有些小心思璟一清二楚,而璟的软肋和不堪,在自己面前也无所遁形。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走着,气氛有些尴尬。意映偷偷看了一眼璟,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和璟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很微妙,这种局面对她的掌权很不利。
“不过,璟,你什么时候和我二哥关系这么好了?”意映笑着询问,眼中有几分试探的深意。
璟心中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道:“你还记得赤水秋赛吗?那时我与二哥的座位不是离得很近、还多说了几句话吗?”
“当然记得……”意映思绪飘远,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至今都还记得坊间流传的版本:彼时,正是赤水秋赛的盛事。各大氏族的青年才俊们纷纷云集于此,他们个个英姿飒爽,争奇斗艳,展现着自己的才华和实力。
在这众多的优秀子弟中,皓翎王室却偏偏有一个人横空出世,那就是相柳。相柳的出现,如同冰雪落入大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相柳每日只打一场比赛,无论对手的灵力强弱,他总是只走一招,便能够轻松退敌。他的一招一式,如霜似雪,让人惊叹不已。他那头银发随风飘动,那身白衣如雪般洁白,仿佛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他的每一次出场,都会引起一阵惊叹声和欢呼声。他的一招退敌,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仿佛他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存在。
相柳的出现,让所有参加秋赛的氏族都感到震惊。他们纷纷猜测,这个相柳究竟是何方神圣,从未听说皓翎王室有这么个人物。也有灵力高强的人看出他是妖,但一届妖怪,让皓翎的徒弟蓐收对他毕恭毕敬,他还有如此强大的实力。
在那届赤水秋赛中,相柳被众人瞩目、被众人向往、敬佩甚至嫉妒。
意映自然也不例外,她隐隐约约地知道璟和那个妖怪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但对于那妖怪为何会受到皓翎王室的青睐,她却一无所知。
最后决战那日,璟将相柳、蓐收和小六带到了涂山市的阵营中就座。意映心中暗自庆幸,毕竟她马上就要成为未来的涂山氏夫人了,涂山氏多结交一些大人物,对她自然是有好处的。毕竟,涂山氏强大了,她自己也会跟着强大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意映的心中又涌起了一丝烦闷。毕竟当时防风氏的人也坐在涂山氏的阵营里,而皓翎王室的人一来,防风氏的人就显得更加不起眼了。这让意映不禁有些担忧,她担心涂山氏和防风氏之间的地位差距会越来越大,这对她未来的地位也会产生影响。
她心里清楚,自己现在还没有成为涂山氏的少夫人,更不是真正的掌权人。璟对她,或许只是基于家族的利益而联姻,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一旦她和璟之间的差距拉大,璟很可能会更想退婚,以避免给涂山氏带来更大的麻烦。毕竟,在璟的心中,他的亲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意映微微皱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不安。就在那时,她注意到相柳和小六似乎对她二哥很感兴趣,时不时的往防风邶那里看一眼,甚至还坐过去攀谈了几句。而她二哥那天表现得也很不错,没有像平时那么放荡不羁,看向相柳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恭敬,意映心里很满意——如果她二哥能和相柳交好,那么相柳的地位也能直接影响到防风氏,从而间接给自己助力。
她笑着上前,引防风邶和相柳同坐,当时璟看了她一眼,不但没有拒绝,反而配合地调了座位,让邶坐在他们左近。
意映有些奇怪,但是没有多想。在她的印象里,无论思想有多少不愉快,涂山璟在外头总是尽自己所能的给别人面子。他大哥涂山篌折磨了他十年,他不还是处处维护吗?
……
思绪回笼,这时候才觉得有什么不对,意映问璟:“所以你就是那时和二哥关系亲近起来的吗?”
璟微笑道:“自然不止。我和防风邶私下也见过、聊过几次,我渐渐发现……”他的笑容深了几分,目光有些难以琢磨,“二哥可不是表面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