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兄~”

    “我是第一次来到县城~”

    “听说以前，阳谷县乃云边郡之腹地，往来的行商络绎不绝，如今这一片萧条的模样，却是何故？”

    沈措也没有客气，坐在孙行严身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对于这个话题也有兴趣的沈林几人，也不再吹嘘，靠了过来。

    孙行严先是叹了口气。

    望着街道上寂寥的场景，眼中无限感叹。

    “这说来就话长了~”

    沈措几人虽不知道，阳谷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孙行严的意思，就明白，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局面。

    “过去，阳谷县确实如你所说，繁华、热闹、富裕~”

    “很多诗词中赞美的话，用在那里，都不为过~”

    说着，孙行严脸上露出追忆之色。

    “可自从五年前大疫之后~”

    “朝廷对入侵九方边地的戎狄用兵~”

    “就不断的从周边的郡县征发徭役，增加赋税~”

    “到如今为止，边地仍然动乱不堪，可我们南方这几个郡也已经流民遍地了~”

    说道这里，孙行严不仅露出一丝悲哀之色。

    “来的时候，你们也见到城外那些人了吧！”

    “可说是佃户，可那么大批量的无家无地的人，和流民还有什么两样吗？”

    “再者你看看城内，连摆摊卖菜的人，都没有了~”

    “普通百姓，只能自己出城去采买，可也不敢买太多，不然岂不是成了货商~”

    “又要被城门口的军士宰一刀~”

    越说，孙行严的神情愈发激动。

    “孙兄~”

    沈措一声招呼，孙行严转过身来，激愤的说道。

    “沈兄，你说，这世道还有什么未来吗？”

    见状，明白孙行严内心痛苦的沈措，上前安慰道。

    “孙兄~”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缓了一会儿，孙行严也意识到自己在第一次见面的人，面前有些失态了。

    “沈兄，不好意思~”

    “行严有些冒昧了~”

    见状，沈措语气轻柔的说道。

    “不，多谢孙兄的坦言，让我知道了村子外面，如此的乱象~”

    “也让我对之前发生的一切，豁然开朗啊~”

    “是我应该感谢才对~”

    这样一番对于当今云边郡时局的讨论下来，两人的关系迅速拉近。

    看着面色仍然有些愁苦的孙行严，沈措缓缓说道。

    “孙兄，在我看来~”

    “当今你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

    “所以痛苦~”

    初听沈措的话，孙行严皱了皱眉头，还想要凭自己看过的书反驳一下。

    可又细细一想。

    好像还真是如此~

    自己知道的太多，能做的太少~

    所以痛苦。

    “沈兄，你这话虽然简单，却让我回味无穷啊~”

    “是啊，只说不做，和那些腐儒有什么区别~”

    明白过来的孙行严看着面前的一切，感觉什么发生了变化~

    从前自己是这恐怖世道下面，无力反抗的百姓，只是盼望着朝廷快点击退戎狄~

    好让自己能够喘口气~

    可现在，孙行严觉得这似乎有些不对了~

    看着孙行严的表情变化，沈措继续说道。

    “孙兄，你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靠的是什么？”

    听到沈措这好似谜语般的话语，眉头深蹙。

    “书籍、力量、钱、土地、...”

    说了这么多，沈措却都是摇头，孙行严有些疑惑。

    “那是什么？”

    “自己，人终究能靠的只有自己~”

    “在这个时候，靠朝廷、靠别人、靠神仙~”

    “即使能靠，可能靠的住吗？”

    说着，孙行严也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要是能靠，整个云边郡，阳谷县周围，至于变成这样吗？”

    “况且，那些百姓没有求过神吗？”

    “可，管用吗？”

    听着听着，孙行严也是叹了口气。

    “所以说，我们始终靠的都是自己~”

    “所以我们进山狩猎，也遇到过不少致命的危险~”

    “可我们靠自己的拿下了这些~”

    说着，沈措以自己为例子，指着身边的鹿角说道。

    也曾了解过南边云雾山脉危险的孙行严知道，这些进山的猎手，也都是拿命在换~

    可至少命也是在自己的手中~

    可外面那些流民和城里的普通百姓呢？

    单说城外的流民，徭役、税赋，哪一样，可以让他们用命去换~

    恐怕寥寥无几吧！

    想到这里，孙行严忽然感觉一种巨大的黑色幕布笼罩在云边郡的天空下，让这下方的人喘不过气来。

    身后的沈林几人，自从沈措与孙行严聊起来之后，就基本没插上嘴。

    而听着从未有人给他们讲过的道理~

    沈林，甚至连最小的沈狐也陷入了沉思。

    毕竟发生在他们身边的这一切，都在佐证着两人口中的话~

    让他们不得不思考，这一切背后的问题~

    而此时，熟稔交谈的两个老人，也聊完了天。

    见老族长回来，沈措几人也纷纷起身。

    “老朋友，你我这个年纪，下次见面也不好说了~”

    “再见了~”

    “好好好~”

    两个老友站在药铺的门口依依不舍地别离着。

    沈措与孙行严也是有些不舍地，互相告别。

    孙行严是沈措来到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位能和他聊起来的朋友。

    “沈兄，后会有期~”

    “来日方长~”

    说完，几人也随即跟着老族长，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药铺中，只剩下孙行严和爷爷两人。

    随后，孙行严和爷爷开始收拾起老族长送来的鹿角。

    准备将它们进行处理。

    “行严啊，和他们聊的怎么样啊~”

    孙行严一边帮着搬运鹿角，一边回答道。

    “沈措，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他帮我解答了不少疑惑~”

    看着孙子眉间那一撮阴郁之气微微散去，老大夫心中也有些好奇。

    可他也明白，少年人也有自己的秘密~

    更何况一个成年人~

    即使自己是他的爷爷，他也不会多问~

    随后老大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促狭地问道。

    “行严，你给你那位朋友送了什么东西啊~”

    孙行严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明说。

    想起沈措刚刚进入药铺的时候，目光不时的落在自己的柜台上。

    “希望他能喜欢我送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