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仲夏对哈木果是威逼利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总之就一个目的,不许他派人去告诉泰瑟尔,他不能让泰瑟尔在战场上分心。
一路上大家都冻坏了。
住进帐篷里穆仲夏就开始熬汤,随后又拿出艾草和生姜让大家泡脚,这里没有泡澡的条件。
穆修、通旭、乌哈根毕竟是男人,忍耐力怎么都是有的。三人在亚罕毕竟也待了一段时间,稍微有点抵抗力。
令穆仲夏十分意外的是,无论是养尊处优的赫颞夫人,还是年轻的泰云珠,都没有叫苦叫累,甚至没有抱怨太冷。
这是穆仲夏在亚罕的第四个雪季了,他倒是比初来的那一年更适应了亚罕雪季的寒冷,至少没有那么容易冻伤。
他一再叮嘱赫颞夫人和泰云珠注意防冻伤,还问了她们带的蛇油冻伤膏够不够用。
威尼大部的冬季没有亚罕这么冷,却要比伊甸冷一些,两人都还好,除了脚后跟有点痒之外,身上其他地方都没有冻伤的迹象。
泡了艾草生姜水,又拿蛇油膏好好涂抹了一遍双脚,第二天一早天不亮准备出发时,两人的脚后跟都已不痒了。
哈木果带了三百人一道护送穆大师一行人去前线营地,心里不停向雪神祈祷,泰瑟尔鹰王见到他时不会一枪戳死他。
此时的前线营地静悄悄的。
说是静悄悄,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在营地里忙碌。
只不过参与大战的主力战士除了一部分在巡视营地、监控荒兽动向,其余的都在帐篷里休息,恢复体力。
作为纯粹观光的奥拉大公一行人并不在休息的人之列。
泰瑟尔带着雄鹰卫和寨拉穆部落的战士们大战三天三夜,奥拉大公就观察了三天三夜。
越观察,奥拉大公的心情就越沉重,凯德尔王子和苏莱王子也一扫过去的能言善语,沉默了许多。
战斗回来的帝玛塔人,脸上有疲惫,有为族人逝去的伤感,但他们眼里火热的光芒从未黯淡。
每一个还活着的人,依然战意十足。
他们精心照顾从战场上下来的魔兽伙伴和负责运送伤员的战马,细心地擦拭保养他们手中的武器。
大口吃饭、大口喝酒,为下一次很快就会到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没有人因为还会有的残酷战斗而退却,更没有因此而沮丧、灰心。他们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想要远远逃离的念头。
这些战士回到营地,奥拉大公没有听到一句对残酷战斗的抱怨,有的只是下一次的战斗,要杀更多的荒兽为丧命的族人、魔兽伙伴和战马伙伴报仇的誓言。
见到在战斗中失去联络的族人还活着出现在营地,他们会因此喜悦,并祝福对方下一场战斗依然能平安地归来……
奥拉大公一次次设想,如果是他,一年又一年都要经历这样持续至少三个月的战斗生活,他是否能坚持下来,是否能坚持生活在这片苦寒艰难的冻原大地。
“有人朝营地来了!”
“是送补给的吗?这才几天?”
“去看看就知道了。”
“酋克里,后方有人来,你们那队去接一下!”
营地里响起了喧哗,对讲机里传来的信息逐渐传递了出去。
有两队负责巡逻的战士骑着马朝来人的方向奔去,营地里没有休息的未成年少年也组团前去看个究竟。
泰瑟尔在帐篷里睡得很沉,身边躺着同样睡得很熟的阿必沃、木宰和陌西。
第一场的战斗是最艰难的,父子两人和两只大猫都挂了彩,陌西的一条后足差点被咬断,已经给他喂了药剂,也用了外伤药。
天太冷,泰瑟尔和阿必沃不敢把他后足上的毛剃掉,先给他缠了兽骨固定。
下一场大战陌西肯定不能上战场了,阿必沃需格外谨慎。
陌西的战斗经验不如木宰,像他这样只是伤了后足算是很幸运了,也多亏有魔兽铠甲保护。
也因为有魔兽铠甲,这一场战斗中,死亡的魔兽伙伴数量极少,多为受伤。现在部落药剂不缺,受伤的魔兽伙伴都能得到治疗。
雄鹰卫的所有勇士都在休息,他们是最累的。所有荒蛮象都是交给雄鹰卫来对抗。
以前,雄鹰卫为了对抗荒蛮象,每一次雪季的损伤最重。自从穆仲夏来了之后,情况才好转了起来。
前去接人的巡逻队看到哈木果护送来的是谁之后,跟哈木果一样,吓得腿软,穆大师怎么到这里来了!
穆仲夏还没来得及“施压”,巡逻队中的一人就迅速掉转马头,跑了……跑了……
穆仲夏的尔康手缓缓放下。
“鹰王!鹰王!”
凄厉的叫声惊醒了熟睡中的泰瑟尔。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跃而起,阿必沃和木宰、陌西同样迅速起身。
泰瑟尔抓过上衣一边穿一边往外走,为了防止被荒兽突袭,营地里休息的人都不脱裤子。
和木宰一前一后冲出帐篷,泰瑟尔就看到一名头领部落的战士朝他冲了过来,一副吓得屁滚尿流模样地滚到他跟前,满脸惊惧地喊:
“鹰,鹰王!穆,穆大师,穆大师来了!”
泰瑟尔冰绿色的眼睛骤然瞪大,一把抓住对方:“谁来了?!”
来人已经要哭了:“穆大师,是穆大师来了!”
仲夏来了?!
泰瑟尔怒吼:“在哪!”
来人指了个方向,泰瑟尔放开对方就跑,也已经出来的阿必沃一脸慌张地跟上去,穆阿父怎么来了!!
穆仲夏一行人的到来着实令整个前线营地鸡飞狗跳。穆仲夏对此十分的抱歉。
被怒气冲天的泰瑟尔直接扛进帐篷的他,脚一落地就先求饶:
“我只是想来前线看看你们作战的实际情况,方便我设计更合适的术法武器和术法防御工事!
观察完后我就立刻回去,我保证!”
瞪着自己的拿笯,泰瑟尔是又怒又急。
而看着泰瑟尔眼睛里清楚的血丝,和身上还没来得及清洗掉的血迹,以及飘散而来的血腥气,穆仲夏心疼极了。
不在乎泰瑟尔现在身上的气味不好闻,更不在乎他身上不干净,穆仲夏抱住泰瑟尔,再次保证:
“我来亚罕四年了,都不知道你雪季出征时究竟有多危险,我就想亲眼看一看。
你别气,也别急,我不会待太久,很快就回去。”
泰瑟尔浑身的肌肉紧绷,最终,还是双臂抬起,抱住自己最心爱的拿笯,声音嘶哑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怒气:
“我派人送你回去!”
“泰瑟尔……”
穆仲夏踮起脚尖吻住了自己的男人,这是他此刻唯一想到的能让泰瑟尔怒火消除的方法。
泰瑟尔“修理”胆大妄为的拿笯去了。
阿必沃同样脸色发黑的面对通旭、乌哈根和穆修,还有某个不知天高地厚敢跑到前线来的女人!
通旭、乌哈根和穆修不怕阿必沃的黑脸,穆修甚至还把他拉去一边,低声问:
“你知道科伦岱部落的前线在哪吗?过去方不方便?”
阿必沃的脸更黑了:“穆修阿坦!这里是前线战场!很危险!”
穆修仅露在外的一双眼睛也被墨镜挡住了,他扯扯阿必沃的衣服:
“我现在不去,等你穆阿父回去的时候我再去。”
阿必沃都要被气晕了,丢下一句:“你和我穆阿父一起回去!马上就回去!”
阿必沃不是唯一一个快被气晕过去的人。
被惊醒的图拉森和汗巴纳急吼吼地先去安置通旭、乌哈根、穆修、泰云珠和赫颞夫人需要的帐篷。
阿必沃把几人带过去先安顿好后就急忙去找阿父。
离开前,他瞪了无措的泰云珠一眼,硬邦邦地说: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应该在部落的朶帐里待着!”
你肚子不疼了!
这句话阿必沃咽下了。
没有再看眼眶有点红的泰云珠,阿必沃带着木宰大步走了。
穆仲夏一行人突然出现在营地,瞒不过奥拉大公和两位王子。
得知穆仲夏和赫颞夫人都来了,三人都很是吃惊。
至于通旭、乌哈根、穆修和泰云珠,自动被三人忽视了。
毕竟他们四个人的价值过低,不像穆仲夏和赫颞夫人那样会令他们足够重视。
帐篷里,穆仲夏一再向脸黑沉的父子二人保证,他就是过来看看前线战场的真实情况,这样才能确定他今后的设计方向。
“我的目标是冕阶的机械师。
冕阶机械师的标准就是要能设计出优级和城级的术法物品。
我设想在风暴平原与亚罕冻原之间设置一道防御屏障,但具体该怎么设置,今后我该往哪个方向努力,我不亲眼看一看,光凭想象是根本不行的。
我现在的机械学走到了一个瓶颈,我需要突破。我不能一直被困在高阶这一等阶啊。
我去不去威尼大部继续考取等阶是一回事,但能不能突破是另一回事。
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们,你们肯定不同意,所以我就只能先斩后奏了。
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过来,我也不想你们为了我分心。”
穆仲夏把他这次来的高度都提升到自己等阶突破上来了,泰瑟尔和阿必沃只能沉默。
当然,穆仲夏前来的主要目的确实是为了他理想中的防御屏障,根本和瓶不瓶颈不相关,但现在他肯定只能这么说。
他说得越严重,泰瑟尔和阿必沃才有可能同意他暂时留下来。
果然,好半晌后,泰瑟尔粗声道:“下一场战斗过后,你就回去!”
穆仲夏把脑袋点成了小鸡啄米:“足够了!我保证到时候乖乖听话回去!”
泰瑟尔一把搂过穆仲夏,也不管阿必沃是不是还在一旁,狠狠啃住拿笯的嘴唇,胸中的一团火需要发泄。
阿必沃带着木宰走了,陌西暂时还不能乱动。阿父和穆阿父现在没空,他再过去看看通旭他们安顿好没有,还有某个胡闹的女人!
阿必沃一走,泰瑟尔就猛地放开了穆仲夏,气喘地说:“我去洗洗。”
穆仲夏圈住泰瑟尔的脖子,送上自己被吻得红肿的唇:“做完再洗。”
泰瑟尔冰绿色的眼睛里瞬间窜起一股火苗,把穆仲夏往地毯上一压,再次狠狠吻上了自己不乖的拿笯。
在穆仲夏主动为泰瑟尔灭火的时候,穆修、乌哈根、通旭、泰云珠和芊朵儿也都安顿好了。
穆修、乌哈根和通旭住一顶帐篷,泰云珠和芊朵儿住一顶。
营地里条件简陋,就是穆仲夏也只能住帐篷。
芊朵儿被安顿好后,奥拉大公和两位王子就过来了。
芊朵儿和他们随意聊了几句,只说自己对亚罕的荒兽很好奇,得知穆仲夏要来前线考察,她就顺便过来看看。
等奥拉大公和两位一离开,芊朵儿就去找了图拉森——她这边的帐篷就是图拉森安排的。
见到人,她直接就问:“阿木音在哪?带我去找他。”
图拉森是少数几个清楚赫颞夫人和阿木音狼首关系的人之一,他很是发愁地说:
“赫颞夫人,阿木音狼首不在我们这个营地。
部落的前线范围很大,阿木音狼首在另外一个营地。您还是回部落去吧。”
芊朵儿摘下墨镜,没有化妆的朴素双眼仍旧美得惑人。
她冷冷地看着图拉森,愣是把图拉森这位雄鹰卫勇士看得冒冷汗。
芊朵儿:“我是他的女人,我想他了。”
图拉森:“……”
芊朵儿:“我不会做让他担心的事情。你找人把我送过去,我会让我的男人同意的。”
图拉森往后退了一步,忍着擦冷汗的欲望,咽了咽嗓子说:“我,我问问,泰瑟尔。”
芊朵儿:“那你快去!”
图拉森:“……”
图拉森一头冷汗地跑到泰瑟尔这边,还没靠近帐篷他就先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某种被刻意压抑的声音。
图拉森这回是真的擦冷汗了。他左右看看,附近都没人。
想了想,怕死的念头的还是占据了上风。
被赫颞夫人的眼神杀死总好过被泰瑟尔真的打死。
图拉森也没走远,就在附近“溜达”,直到泰瑟尔的帐篷里安静了下来,他才敢扬声喊:
“泰瑟尔,你在吗?”
刚刚结束,身体还和穆仲夏紧密连接在一起的泰瑟尔当即黑面。
穆仲夏不好意思极了,急忙推他:“你先出去看看。”
泰瑟尔极度不爽地从穆仲夏身上下来,抓过自己的兽皮被子盖在穆仲夏的身上,朝外吼了一声:
“等着!”
图拉森摸摸鼻子,只觉得自己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