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靴子出现在萧承羽眼前，“萧国旧臣都要求惩治萧国妖孽，你怎么看？”

    萧承羽感觉呼气吸气都像是冰棱穿刺在肺里，他整个意志都在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毫无气力去为自己辩驳，只能费力地摇了摇头。

    “带他进来。”宇文耀吩咐道。

    萧承羽被丢在殿内地砖上，宇文耀着人准备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天冷脚凉，给他烫烫脚吧。”

    几个人听命将萧承羽按住，将他的脚放入滚烫的热水中，冰冷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脚像是摁到了火热的刀山之上，他想要把脚拿出来，却被人死死地摁住动弹不得。

    过了好大一会儿，萧承羽眼神开始涣散，宇文耀这才示意周围的人放开。

    ……

    “宇文耀，你疯了，张敏桓是陈妃的人，你在这里跟我纠缠岂不是浪费时间。”

    “你怎知我只是在跟你纠缠呢。”宇文耀地狱般的声音响起，震得萧承羽耳边嗡鸣，心中涌起一种不可名状的绝望，原来你已经恨我到这个地步了吗？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萧承羽固执的向外爬去，一遍遍地喊着，宇文耀总在他快爬出门的时候将他拽回，萧承羽一口口血往外呕着，胸前的衣服一片狼藉，终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宇文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每次都这么绝情，远远望着萧承羽的时候，总是想要原谅他，但是一旦靠近他，自己就会难以自控，化身地狱恶鬼，折磨他到崩溃发疯。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小院中了，就在今晚了，师父，希望今晚承羽没有让你失望了。

    待到月上中天，萧承羽轻声叫来小敏子，“我肋下疼得厉害，你去跟张公公说一声，请太医过来看看。”

    小敏子看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涔涔，心里也是着急，他一说完就赶紧出门去通知张公公去了。

    萧承羽估摸着小敏子走远了，起身挪到厨房，将灯油洒在柴火上面，接着点燃了，火势越起越大，萧承羽坦然一笑，用藏起的银针对准胸前膻中穴刺入，如虫跗骨般的疼痛翻山倒海地袭来，经脉中有如万针同时穿刺一般，他在赌，宇文耀放不下他，疼得意识恍惚间仿佛看见宇文耀带着宫中精锐踏步而来，他坦然一笑。

    起火的时候，宇文耀正在议事，忽地屋外有人高喊，走水了，走水了。宇文耀推开门，正是关押萧承羽小院，宇文耀心底慌的厉害，他甚至忘了在众人面前掩饰对萧承羽的关心，带着宫中精锐就往萧承羽方向而来。

    小敏子在看到起火的瞬间，强迫自己不要回头，继续向前去找赵公公搬救兵。

    院中火光冲天，宇文耀一开始以为萧承羽躺在主屋，进去寻找片刻却未寻到人，此时才反应过来，这火不是意外，是萧承羽自己点的。他发疯似的转头破开厨房小门，果然看萧承羽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人已经晕死过去，胸前是大朵绽开的一滩滩鲜血。

    宇文耀从火中抱出口鼻都在不停流血，全身已经瘫软下来的萧承羽，这时他意识仅有一息尚存，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的说道，“天不留我，非我食言。”

    宇文耀不愿放手，他头发散乱，神色癫狂，怀里紧紧抱着萧承羽，高喊着，“李太医呢，救他，救他！”

    ———

    萧承羽呻吟一声，眼睛慢慢睁开，眼前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他感受到阳光照在脸上的暖意，却眼前黑黑不见五指，原来是瞎了。

    他双手仔细摸索着，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来，腹部剧痛无比，胸闷难忍，刚刚的动作牵扯了肺部的旧伤，引得一阵呛咳，几口血吐出来，反而觉得阻滞稍减。

    呛咳声引来了屋外的守卫，“原来这人没死，流水的珍奇药材一天天喝着，这才从阎王那儿捡回了这条命。快去上报吧，别是回光返照。”

    “能给碗水喝吗？我口中干渴的紧，咳咳咳。”萧承羽眼盲只能靠声音分辨人的方位。

    过了一会儿，一碗水递了过来，萧承羽摸索着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下，嘴唇干裂丝丝血丝化在碗中。

    “多谢。”萧承羽向来人微微颔首。

    宇文耀隔着窗户看着他，不敢靠近，怕自己又发疯，现在他的身体经不起一点折腾。

    “让小敏子过来陪陪他吧。”宇文耀小声说道，清楚地看到萧承羽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身体微微颤抖。

    “公子，你怎地这么傻，把我支开，自己赴死。”不一会儿，小敏子就赶了过来，在看到公子的一刻，眼泪又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小敏子，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会连累了你，你莫要怪我。”萧承羽眼神失焦地看向小敏子的方向，故作轻松。

    “我没事，没事…”

    “婉儿？”萧承羽等到小敏子靠近他，小声询问。

    “你放心。”小敏子重重的握住萧承羽的手，用心传递着安心。

    萧承羽欣慰地点点头，示意小敏子扶着他躺下，他才二十四岁，怎的就如风烛残年的人，这般气喘无力，精神不济了呢。

    宇文耀内心矛盾，就这么隔着窗户出神的看着萧承羽，心中既不想放了他，想把他囚在自己身边，又不想再折磨他，当萧承羽濒死的那一刻，甚至想如果自己不是宇家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像以前护着他。

    宇文耀胸中又一阵火气升起，虽用力压制，仍未减轻，这股火气似乎只能离他远些再远些才能以正常的态度对待他，但自己就是忍不住要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