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这样等着,五六天过去了,除了每天跟村民各种互动之外没有别的。轩周觉得如果他们想走,那是根本走不脱的。
一下子这边请他们帮忙,一下子又是那边。
念垚若有所思:“他们刻意留下我们做什么呢?”
按理来说,自从上次宴请被看见骨环后,应该就不会有村民跟他们来往了,可现在的情况完全相反。
轩周和埆虎双双摇头,念垚却笑了:“线索马上出来了!”
这些天他们也经常往村长家跑,每次去都是问一些家常事,村夫人很热情,总是留着他们,还总叮嘱要在村里久住。
就是这样的热情,让轩周感觉有了家人,村夫人的对待,像极了师父、掌门和长老们素日里的关切。
快日落了,回去的路上,轩周对念垚说:“我想师父掌门,想清流派所有人了。”
念垚无声地看着他的侧影,给不出答复,也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家人,只有一个瀿漪和其他亲密朋友。
夕阳西下,思乡情切。
等待的第八天,风和日丽,无风,黄沙稳固地贴在地上,今日尤其的忙,先是春娘找他们认字读新买的食品典籍,研制新菜。
然后又是村口瘦老头找他们去帮羊生崽,再然后西边那户的老奶奶找他们修栅栏,说昨日不知被谁撞坏了……
千奇百怪的理由,幸好念垚有历劫的经验,啥都会一点,没驳了面子。
这故意地太明显了吧,想把他们留下,特别想。
念垚只觉得她离那个线索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果不出所料,当日下午酉时,他们被骗到村中心水井处,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水井是中心,旁边摆了很多祭祀用具,村夫人身着一身巫师服立于井边。
“把他们迎上来吧。”神秘祭司开口说话了。
念垚和轩周本来还站在人群之外,此话一出,村民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这架势,是他们才是祭祀的主角的意思?
念垚心中有了答案。正好这时轩周往前走了两步,念垚急忙拉住他的手。
他低头看着念垚牵住他的那只手,说:“我想去看看他们想干嘛,我想救他们。”
念垚知道拦不住他,只能随机应变,和他一起面对:“好。”
他们并肩走进人群,旁边站着的那些找他们帮过忙的助纣为虐之人,已是羞愧地抬不起头,可能从他们第一次找他们帮忙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出。
他们两个像是主动走进油锅的羔羊,这里人人都想要用他们的命来换取虚假的平安,最恐怖的大概就是连愧疚都没有吧。
村夫人是瞽人,也是村中巫师,祭祀时的乐师,神秘祭司带着面具没露脸,但他的体型是他们都很熟悉的。
祭司:“时辰到——迎神。”
这算得上是最简陋的祭祀了,但这里的人心却坚定的可怕。
直到到了献祭的环节,所有人都看向念垚和轩周,那一双双带着血的眼睛,才是会要他们命的东西。
村夫人开口说话了:“年轻人,来吧,这是属于你们的无上荣耀。”
轩周以为她至少会挽留,没想到她才是主谋,往日那些深深关切现在想来比草都贱。
“荣耀?给你们当祭品就是荣耀,你怎么不去?”轩周实在是怒了,他想不通为何这些人如此执拗,如此感化不动。
念垚挽住他的胳膊,尽量安抚他。这一切都是她所猜到的。
村长家有很多祭祀之物,藏了但是没藏住,他们去那么多次,念垚就只有这一个目的。
她转头看着村长说:“村长,你也想要我们死?”
“一切都听巫师和祭司大人的。”他说这话是想脱开身上的罪责吗?
念垚不会给他机会:“您又装什么好人?骨环可是你送来的,真当我们是少牢1那般无脑?”
所谓的骨环,是用献祭后的少牢之骨而制,赠予他们就相当于把他们当做了活人祭品。
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就在他们第一次去村长家时,村夫人就盯上了他们,那时她说“年轻好啊”,是年轻祭品最好的意思。
这些念垚都未曾告诉轩周,就是怕他心凉。
念垚见村长哑口无言,继续说:“我还在猜,一个村长为何人人拥之,刚刚终于通了,因为你是巫师的丈夫,巫师的话对于他们来说从来不假,对不对?”
村长竟没想到被她一字不落地全捅出来了,不过这并无影响,事实就是这样,他们都是信神群体中的一人。
他干脆不装了,眯着眼唇角微微上扬:“你们是自己上祭坛,还是让我们来请?”
念垚哪管他大放厥词还是直接动手,傲娇不屈地对他说:“当年取薇香没要了我的命,大战也没要了我的命,你们又怎么取走我的性命?那也要看阎王敢不敢收。”
她说的没错,她死不了,阎王不敢收她。
这八天,她韬光养晦,苦练体,极力征服他这副身躯。
当众,她将缠着薇香的布条解开,之前还被人一直认为是一根棍子,现在剑光一点点露出来,所有村民都被染上了恐惧的色彩。
驱动浑身的灵力,注入薇香,蔷薇花香如重获自由般从剑中钻出,四处乱窜。
她首先是感叹自己这几天没白练,第一次用这副身子唤醒薇香就成功了。
然后就是剑指村长,说:“让我们走,不杀。”
被剑指的村长看起来一点都不怕,目光看向祭司,神秘祭司给了他一个点头回应。
点头,点什么头,这就要看村长想干嘛了,当然是杀了他们,取血献祭啦。
这个点头像是命令,所有村民都充满了杀气,有的人从身后掏出刀子,看来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今天不杀了他们不罢休。
轩周没有武器,法术也还未成器,只能准备好防御阵,一旦打起来,他就负责保护念垚,不给她添麻烦。
薇香剑锋一转,剑光就穿梭在人群中,不能杀他们,只能把人打晕,可是几百号人,还要谨防他们的要害,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村民们也是不要命,如此锋利的剑摆在这里也没有后退一步。
村长退居其后,站在祭祀台上,一声令下:“动手!”
一听到号令,大家纷纷从袋中抓出一把粉末,挥洒到念垚和轩周的身上,还好念垚反应快,立即用衣服盖住了口鼻,还一并帮轩周盖住了。
这帮人不讲武德,明的不行来暗的。
只要等一会,风就会带走空中的粉末,他们才能空出手施法和挥剑,可是没给他们时间,神秘祭司用石子将他们的手打歪,毫无防备之下,他们吸入了粉末,瞬间就倒了下去。
念垚昏倒前的最后视线落在祭祀台上的神秘祭司身上,埆虎趴在他肩上,若隐若现。
——
1少牢:意思是旧时祭礼的牺牲,牛、羊、豕俱用叫太牢,只用羊、豕二牲叫少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