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神色一凝,忙吩咐佣人:“快联系医生,把盛小姐送到客房!”
先生刚走,别墅里万万不能发生任何晦气事。
人被抬走,沙发上的那团脏乱痕迹显露了出来。
陈管家嫌弃地瞥了眼,“把这沙发扔了,查查价钱,把赔款项目给盛家报过去。”
楼下这么大的动静,夜月才下来。
她来到宁若初身边,微微欠身,语气带着些许歉意:“方才联系人确认蝎子品种,调取相关档案和研究花费了些功夫。”
说着,特殊人员已经将毒蝎进行捕捉,过来向她复命。
“夜统领。”
夜月接过装蝎子的玻璃罐,毒蝎双螯蛮横地敲打罐壁。
丹凤眼半眯,细细打量。
全身漆黑如墨,泛着金属光泽。
尾巴粗壮,分布着略显稀疏的刺毛,末端球体平滑规整,尖端钩状毒刺闪着凛冽的寒光。
这是利比利加黑肥尾蝎,是利比利加洲的独特品种。
那里是世界最热的大洲,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面积被沙漠覆盖。
天敌强大,食物资源稀少。
利比利加肥尾蝎在这样复杂、危险且竞争强大的环境中生长,进化出了超强的毒性,全世界排名第三。
它们性情凶残,攻击性十分强,是很危险的品种。
宁若初的这只,是从研究院里淘汰下来,毒性大减的试验品。
宁若初站起身,身形有些虚晃,薄唇抿紧,一双破碎的杏眼沁染着水光,担忧和害怕的情绪从眸子中溢出。
她抓住夜月的胳膊,声音怯懦微弱,带着明显的颤音。
“夜月统领,盛小姐她……”
话未落,宁若初先慌张了起来,恐慌的泪珠落下,语无伦次地说着:“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它会跑到这里来……”
她抓得太紧,让夜月皱紧了眉。
拨开宁若初的手,仍是一贯的冰冷淡漠之态,说出来的话却在安慰:“夫人放心,她死不了。”
只不过是失去知觉罢了。
“不过蝎毒确实难治,以防万一,夫人还是联系灵心堂的医师为好,他们对蝎毒颇有研究。”
蝎子是传统的五毒之首,蝎毒会损害人的中枢神经和细胞再生功能。
且一旦中毒,终生难排出体外。
听到有转机,沾染泪花的眸子里瞬间闪烁出了光,宁若初连连点头:“好,要怎么做?”
夜月让陈管家收拾这场烂摊子,带宁若初去了骆舟珩的书房。
她走到书桌前,拉开右侧最下方的抽屉,取出没用的资料,拇指在最内部轻点。
空无一物的金丝楠木上,突然有激光闪过,扫描她的指纹,从里弹出一个暗格。
是一个深黑色的老式按键手机,技术精密,材质十分特殊。
不知是所在空间逼仄,还是什么原因,颜色向外发散,吞噬了光线,只剩下浓稠的黑。
夜月拿起来,走到宁若初身前,递给她。
莹润洁白的指尖被晕染,似是有一层黯黑雾气笼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上面的特殊涂层,是寰宇洲最高科技研究院去年新研发出来的,能屏蔽一切电磁脉冲和信号干扰。
“这个,是先生专门留给你,用来与灵心堂堂主通讯的工具。”夜月说道,“顶端有一个扫描器,只有你的指纹才开机,唯一的号码正是灵心堂堂主乔惟松。”
与其他行医资格证不同,是国家特批,大小规格与身份证相同的卡。
上面除名字性别外,还记录着拜师何人、医师编号等信息。
当看到“乔惟松”三字后,陈管家瞳孔骤然缩紧,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冉云卿。
没想到这么年轻的小姑娘,竟是灵心堂堂主的徒弟。
他把证明还回去,脸上笑容和蔼:“明珠岛安保严格,任何人上岛都要经过检查,请冉医师配合。”
冉云卿点头:“明白。”
杀手都明晃晃潜入了,她能不明白吗。
检查无误,陈管家做出个“请”的姿势,把人迎进别墅。
蜿蜒的小道以红砖铺砌,阳光温柔地撒在两边绿意上,绿植被修剪成各种形状,装饰在道路两旁,可爱温馨。
微风拂过,携来淡淡花香与几分清凉,能从中感受到一份远离尘嚣的安逸与舒适。
门一开,冉云卿只感到眼前一片金光闪过。
大厅中央,精美华贵的水晶灯在暖阳的映照下,洒下斑驳的光影,与地面瓷砖镶嵌的金边相映成辉。
传统的山水画在墙上蜿蜒,笔墨间流露出宁静致远的意境,描绘着一方天地。
冉云卿吞了吞口水,觉得站在客厅里的她是如此渺小。
陈管家边带她往客房走,边说明着情况。
“那只利比利加黑肥尾蝎是一个实验品,因毒性减弱,没了价值,我家先生便把它交给夫人饲养。今日那蝎子意外跑了出来,蜇伤了人。”
冉云卿专心听着。
国际上,利比利加黑肥尾蝎蝎毒尚未研制出解药。
而今有蝎子毒性减弱,想来应该是得到了重大突破。
冉云卿内心轻嗤。
诚然当今西医占据主流,但在医术领域取得的突破,仍旧无法与中医媲美。
只是中医手段多样,且部分还没有合理的科学依据,相信的人不多罢了。
陈管家领着冉云卿到了一楼的某处房间。
空间略显狭小,只有一张床,还是临时组装的。
“冉医师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提便可。”
职业病使然,冉云卿熟稔地戴上口罩,快步上前。
余光瞥到了她的脸,觉得眼熟。
她敛下疑惑,认真查看伤口。
黑紫色的印记蔓延整个小腿,中毒水肿,以被蛰过的地方为中心,血肉腐烂,有黑色血水溢渗而出。
腐肉堆积,散发着恶臭的气息,十分可怖。
陈管家看了眼腕表,“距离盛小姐中毒到现在,将近有四个小时。”
盛?
冉云卿猛然转头,仔细端详床上人的脸。
这不是盛倩薇吗?!
热搜出来那天她把微博来回翻了好几遍,隔着层美颜滤镜,竟现在才反应过来。
要把脉的手立刻顿住,冉云卿神情犹豫。
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切除腿上腐肉,给盛倩薇施针。
最后一针落下,指尖轻捻着,黑色的血水自银针之处渗出。
难闻恶心的味道,令门口的陈管家捂住口鼻,眉头紧蹙。
直至血液恢复正常颜色,她取下银针。
“我给她做了应急处理,又用银针封毒,不会有生命危险,稍后我会开一个药方。”冉云卿把装着刚才用来解毒银针的盒子递过去,“把这个烧了。”
陈管家颔首,笑着在前引路:“我先带你去你的房间安顿,然后去见夫人。”
看到卧室规格的冉云卿怔愣在原地,表情有种难言的复杂。
这比我家客厅都大的地方,你告诉我是卧室?
一时竟不知该痛恨有钱人,还是庆幸要在这里长住。
宁若初的房间就在隔壁,看到夜月的时候,冉云卿被她身上气场吓到,心颤了颤。
夜月淡淡瞥了她一眼,转头:“跟我过来吧。”
房间里,宁若初手里抱着棉花娃娃,面前摆着精致小巧的美食,在看动画片。
冉云卿拳头握紧。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如此。
有人成日吃喝享乐玩闹,有人天天行医研究熬药。
听到动静,宁若初抬眸,看了过来。
夜月:“夫人,灵心堂派来的私人医生来了。”
宁若初步伐慌乱地下了楼,不知是跑得太急,还是第一次去公司觉得紧张,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粗喘着气。
对着面前人轻轻唤了一声:“凌秘书。”
凌川颔首,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棉花娃娃上,眸光微闪,感到一阵的揪心。
夫人对先生的情意,竟是如此深重!
夜月突然闯入,有些煞风景:“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会搭乘直升飞机,直接在骆氏财团总部大厦楼顶降落。
落地后,凌川带着宁若初去了会议室,一众股东已经在此等候。
进去的时候,隐约能听到高低不一的嗤笑声。
宁若初心中冷笑,面上却抿紧了唇,头颅低垂,看似紧张地在主位落座。
在场除了一早就熟悉的骆家大伯几位,还有几个是凌川事先让她认了人的,都是骆舟珩的心腹。
宁若初过来只是再度发挥她花瓶的作用,过来当个摆设而已。
公司现状、未来发展规划什么的,完全不用她操心,也乐得清闲。
倒是方便了骆舟珩,了解他死后,骆氏财团的局势。
几年来,他的苦心谋划效果显着。
董事会将近一半是他的人,在高层占领先机,也就牢牢稳住了领导地位。
二十分钟后,席位上突然有人开口:“董事长夫人脸色不好,不如先回去休息?公司有我们,不需要夫人操心。”
他嗤笑着,言语中讽意毫不遮掩。
凌川面容当即沉下,冷声纠正:“孙董事,注意称呼,夫人现在是骆氏财团的董事长。”
音落,刚刚开口的那位董事毫不遮掩地笑出声。
“抱歉,董事长不如去休息,公司事务我们讨论就行。”
嘴上说着抱歉,却未听出有丝毫歉意。
有了他的带头,其余人的暗嘲如洪水般袭来,仿佛要将宁若初淹没。
她紧抓着棉花娃娃,指尖泛白。
略低的温度迫使骆舟珩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惊觉她的手竟如此冰凉。
骆氏的股东,都是不认同宁若初的。
骆舟珩的人并未跟风,只是脸色黑沉,心中的不满不低于其他人,可能还要更甚。
他们被骆舟珩的才能手段折服,相信他的实力能使财团更加繁荣,才在这混乱的骆家局势中毅然选择站队。
而宁若初……
目光短浅的乡下人,能成什么事?
凌川低头,瞥着宁若初。
夫人身体不好,会毫无预兆地发生昏厥、无力、全身颤抖等情况。
瞧她脸色略显苍白,还面临着如此犀利的言语,定是撑不下去。
可若这时提出退场,也侧面表明了她无法承担大任。
凌川很犹豫。
骆家大伯猛地一拍桌子,嘲笑声停止,只剩下了他的呵斥:“若初再怎么样,也是我骆氏唯一合法的领导人!”
刚刚冷嘲热讽的人,顿时噤了声。
骆家大伯转头,展露出一个慈祥的笑来:“若初,你身体不好,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操心。舟珩已走,你可不能出事让骆氏接连遭受打击。”
如此模样,倒真像是一个为顾全大局、为她考虑的贴心长辈。
宁若初内心鄙夷,弱弱地投去一笑:“多谢大伯关心。”
骆家大伯摆了摆手,看向凌川:“凌秘书,你先带若初下去吧。”
凌川没动,外面的夜月却像知道里面情况似的,闯进把宁若初带了出去。
凌川笑了笑,解释:“那是夫人的助理。”
……
夜月扶着宁若初来到了骆舟珩的办公室,让她在沙发上坐好。
冉云卿以为她毒发,忙上前施针,却收到了对方的眼神暗示。
她领会,看向夜月:“我要保持专心,烦请夜统领去门外看着。”
夜月一声不吭地离开。
冉云卿搭上宁若初的脉,发出一声轻笑:“我就说你会演。”
宁若初掀开衣袖,两只手腕的皮筋上,分别绑着带有安全措施的小型注射器,和一小瓶药水,交给冉云卿。
让她帮忙注射,并解释:“百分之三雨林毒蝎毒素,注射后身体发凉,全身乏力。”
冉云卿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她把注射器默默放到工具包里,问:“第一次董事会中途退出,不会有影响吗?”
摄入了解药,宁若初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说出的话也有力了不少。
“当然有。”
他身高一米八以上,穿着简单的黑衣黑裤,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
单薄的衣物掩不住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爆发力十足。
男人显然是认得夜月,朝她微微颔首,侧身引着两人朝车子方向走去。
夜月淡漠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显得更加幽冷,仿佛突然降下了一场雪。
“他听不懂华夏语。”
宁若初抬头,问:“那我怎么跟他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