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鼠混进来了?”
两个嫌疑人赶到小楼梯间,拾起响铃的电话。
“等会,这不是顺子的手机吗?”
“顺子的?”
“对,他刚刚还给过我打了个空电话呢,接起来后也不知道说话……”
还没等他说完,两人就意识到了——顺子已经被干掉了。
“那、阿三呢?一直也没看他往群里发消息,该不会……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吧?”
“我们得去看看。”
在旧微生物实验室的桌下,白茉茉意识到王堇是第一个把自己当成异性看待的人,面对着此刻不过咫尺距离的另一张脸,体温持续升高着。
“你不觉得热吗?”
王堇低下头,直视着自己,眉眼透着认真。
“啊?”
白茉茉第一反应是立刻挡住自己的脸,也不知道她是想遮盖此时不停散热的源头,还是为了防止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进一步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而王堇放松了一点支撑身体的手臂肌肉,伴随着一声外套拉链磕到地上的声音,还真的就这么俯身凑了过来。鬓前的发梢肆意扫落在自己的手上,白茉茉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手背那里痒痒的,还有一种自心尖而来的酥麻感,迫使她屏住了呼吸。然后手指便接触到了对方的鼻尖,她吓得一下子透过指缝,看向王堇——只见他嗅了嗅自己挡住脸的手指,然后倏地支起身子,神情忽然严肃起来:
“汽油味!你的手之前碰过哪?”
“……302教室的门把手。”
她揪着的心这才稍微放下,视线向上移了一下。记忆里,说得上可疑的地方还是当时差点拉开302的门,在那之后就遇到王堇了。
“糟了,他们准备了汽油。”
说到这里,王堇的脸上露出少见的冰冷,让白茉茉一瞬间回忆起在小楼梯间撞见的那抹凶狠的蓝光,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啊,行动计划要改一下了,先别想着能抓人了,我们得保证自己能及时逃出去。”
也许是注意到了对方的紧张,王堇很快敛了眼神里的锐利,又换成了往日熟悉的那份温和。他从桌子底下钻出,又拉了一把白茉茉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
出来以后,白茉茉也感受到了那股黏糊糊的灼热,透过开向走廊里的那扇窗户,瞧见那贪婪的火光,正不断向室内蔓延。
“走窗户。”
王堇留下这句话的同时,立刻跑到实验台上拧水龙头,可惜这里空置很久了,没有一滴水愿意流下来。他马上去扯实验室的窗帘,悬挂用的吊环“啪咔啪咔”地落了一地,崩到了自己鞋上。
「社长好镇定啊……」
白茉茉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门外的大火暂时还没有对两人的性命造成威胁,但她的第一反应是焦急,她想到过这里是3楼;想到过这里没有水源;想到过这里位置偏僻,入口狭窄,消防车根本开不进来,唯独没能像社长一样,挣扎着去试试看哪些能做到,哪些又不能做到。直到这颗生锈的夹子敲到了自己鞋上,她才猛地冲上去帮忙扯下另一边的窗帘。
抱着尘埃乱飞的窗帘,她一边减缓咳嗽的力道,一边刷地拉开窗户——果然,这边也不是主干道,再加上歌唱比赛把人流都吸引走了,想呼救是不可能了。她转过身,注意到王堇在用一种很讲究的方式打结,动作娴熟,像是平时常用得上似的。
还没等她记住打结的方法,王堇就系好了,他腾地一下就跃到了窗边阳台上,好像一早就知道这里的高度是多少,然后他弯着背,避免磕到窗框。只见他朝这边伸出一只手,神情很是紧张。
“过来!”
就算自己粗心也好,迟钝也好,见识到这一连串事情下来,心里的疑惑也断不会少,但说不清是为什么,看着王堇此刻头上浮现的汗珠,和满眼的紧张,白茉茉知道——他不是别人,是社长。所以毫不犹豫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
刚翻到阳台上,自己就差点磕到头,结果没有想象中的疼。
“诶,当心。”
抬头一确认,是王堇用手垫了一下。再望向窗外,明明只是3楼,却也没想到外面会这么高。要是只有自己,多半不敢走这条路,但现在还有社长在,所以她钻了出来,然后一点一点,靠着不足以让人站住脚的窗边,移动到王堇身旁。
“抱紧我。”
他说完后,白茉茉也没多犹豫,环住了他的胸腔,然后一只手又在外面托住了自己。她仰起头,见他用单只手抓住做成绳结的窗帘,踩着楼外的墙面,借着脚下和手上的力,试图抵达终点。
只是随着他用力,手臂上顺着那个嵌有牙印的口子,开始冒血。
“你别抱我了!”
白茉茉用力勒紧了手臂,还牢牢攥住了他的衣服。
“我抱紧你,你好好用手抓牢绳子!”
能感受到他从胸腔里呼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放松,还是在调侃,然后他便松开了揽住白茉茉的手,用双手去拉绳结,使的力也平稳了不少。
当脚沾到对面的那一瞬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麻,仔细一看,连手心都是抖的。白茉茉紧忙看向王堇,他冒了不少汗,目光和自己对上的那一刻,眼神里还透着抑不住的兴奋。她怔了一下,然后“啪”地拉住他的胳膊,拽着他走:
“你的伤口需要包扎。”
“啊哈哈,女孩子亲手给我包扎啊,赚大喽。”
他又恢复了不正经的模样,一瞬间刚才的紧张,惊慌都像是不存在了似的。
医务室没有医生在,白茉茉自己打开了写着“医疗用品”的柜子,取出医疗箱,又看着并排放着的碘伏和酒精,伸出手,选择了碘伏。
“吓死了,没想到最后还真的成功了,一开始我紧张地要命,生怕耍帅失败……”
王堇一边看着白茉茉给自己处理伤口,一边用不着调的语气调侃自己。
“……社长你为什么会在那啊?”
白茉茉低着头,犹豫了一会说出口。
“哪里有小姐姐,哪里就有我啊……这不是很好猜么?”
抬起头,看见的是社长那副弯成月牙的眼睛。
“其实……我那时候不跑回去的话,社长一个人也能搞定吧。”
白茉茉继续给他的伤口消毒,回想起之前一幕幕不合理的地方,忽然在王堇的手臂上发现了明显的割痕,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这刀伤又是从哪来的啊?社长。」
白茉茉心里一沉,抬头看向王堇。
“不,你帮了我大忙了。”
对上他的眼睛,苦笑的模样透着些欲言又止。
白茉茉凝视了这个表情一会,低下头,用云南白药把牙印底下的刀口一点一点地盖住,直到半丝血迹都看不见。然后在消毒水的熏陶下,用洁白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绕好,剪开末端,再打上一个干净利落的结。
“好了?”
王堇刚想把手臂抽回去,又被白茉茉“啪”地一下握住。
“没好。”
她的语气有些执拗。
对面愣了一下,挑了一下眉,老实地又把手臂递过来。白茉茉从桌上拿起记号笔,“叭”地一下拔开,在纱布上画了一个十字。
“以前别人教给我的,说受伤的时候可能被不好的东西缠上,所以这个就当成是护身符吧,保佑你早日康复。”
他看了那个十字许久,然后自腹腔发出一声“呵”的声音,只见他耷着眉头,模样有些落魄,瞳孔里流转了一抹动摇的星光,又牵起了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在沮丧,又像是在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