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福利院里年头最老的那棵榕树下，坐着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孩。等风吹过的时候，他顺手拾起其中一片落叶，用它吹起了草笛。

    风停了，斜前方的草丛仍然窸窣作响，他这才发现那里还藏着另外一个来此偷闲的身影。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注意到对方了，所以这一回他放任了自己的好奇心，主动上前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小姑娘，你也是偷跑出来透气的么？啊、该不会你也喜欢草笛的声音嘛？”

    他一边说一边炫耀地在人眼前晃了晃树叶。

    “什么姑娘啊，你的眼睛有毛病吗？”

    她转过身来，却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

    “哈，抱歉呐，看你扎着个辫子，我还以为铁定是位姑娘呐。”

    短发男孩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对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耐烦：

    “我没钱剪头发。”

    “你是新来的么？在这家福利院里，只要我们能顺利完成工作，就可以找管家换一些零钱了。”

    短发男孩耐心地给对面解释。

    “你是A级的吧？”

    长发男孩的脸上莫名写满了厌恶。

    “……是啊。”

    短发男孩无法理解对方突如其来的恶意。

    “像我们这种c级的孩子，是不会得到那么慷慨的零花钱的。况且我根本做不完那么多工作……”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瘦弱的体格，咬着牙攥紧双手，索性一股脑将不满全部发泄到对方身上：

    “我又吃不饱！”

    短发男孩愣了一会，忽然翻起口袋，找到一块糕点递过来：

    “要吃吗？”

    长发男孩见到吃的后一把夺了过来，狼狈地往嘴里吞咽，隐约听见对方这样说：

    “以后我想办法带些吃的东西给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咽下东西后，他才肯正眼瞧一下眼前的男孩，是个一脸狐狸像的家伙，然后他别扭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罗默。”

    短发男孩听见后露出两颗虎牙，笑得极其灿烂：

    “我叫罗升虎，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啦。”

    ——“诶、你们……感不感兴趣去【罗氏福利院】做义工？”——

    李乔问大家。

    “这个罗氏该不会就是……”

    蔡双向他确认着。

    李乔点了点头：

    “就是那个【罗氏基金】开设的福利院。”

    支寐无立马想到了什么：

    “必须去啊！【蛇蜕】有个干部叫罗升虎，他就是这个福利院出来的。”

    “说到姓罗……为什么我们不知道【毓林计划】里有个叫罗默的人呢？”

    流沙忽然问起。

    “罗默……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支寐无惊讶地看着他。

    流沙回忆起刚才和仝椽鑫的对话——

    “那句话对她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嗯。”

    “小时候发生的那些事真的会影响人的一生啊……”

    仝椽鑫语气有些调侃，流沙看他现在嘴不严，想着能不能套话：

    “那你呢？你变成这样，也是因为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对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极其冰冷：

    “你问这个干吗？”

    「果然行不通么……」

    流沙只好继续扯谎，一副‘不说算了’的态度：

    “我就是觉得我姐可能会感兴趣，谁叫她现在门都出不了……”

    刚才的那股低气压瞬间消失了，他舒了口气，缓缓开口：

    “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小时候是在研究所里长大的……”

    流沙虽然从支寐无那里知道一点【毓林计划】的事情，但这里还是装作不知情：

    “你是研究所里长大的？”

    “额，其实就和你们理解的福利院差不多吧……里面都是和我差不多大12、3岁的孩子。”

    “稍微不同的是我们每天要接受一些测试和训练，不过大家都是同龄人所以玩得也挺愉快的，当时我们4个——我、祖翀明、他小跟班还有罗默经常在一起玩，哦，有时候还有个道之罘，不过因为他年纪比我们大，所以没经常在一起玩。”

    “这些话你叫我怎么开口跟我姐说啊。”

    流沙装得若有其事。

    仝椽鑫也知道这样说听起来不像是个可以给病人话家常的话题，所以紧忙补充了几句：

    “我们玩的东西和普通孩子也差不多的，什么123木头人啊，捉迷藏啊，都玩的，哦、还有篮球、排球、乒乓球……”

    他后面说了很多，但因为不是什么重要信息流沙没有认真听。

    回忆结束，流沙发现大家没打算把仝椽鑫的事情告诉支寐无，所以自己也瞒着了：

    “果然有这么个人对吧？”

    这里只要反问的话，其他人也会对支警官隐瞒的事情更感兴趣。

    而从支警官的角度来说，她本就和侦探社的联系要薄弱一些，如果此时失信的话，今后要想合作只会更加艰难，所以她不得不先跟众人解释为什么忽略了一个人名没有说——

    “额……好吧。其实【毓林计划】最初是有7个孩子参加，但发生事故以后【疑似犯罪指数】被影响的只有5个人，再加上罗默——就是我没有告诉你们的那个人，他现在的身份根本就是普通人。”

    “为什么单独拎出来一个啊？”

    王堇满脸写着‘这不是很可疑么’，不断迫近。

    支寐无往后退了两步，流着汗尽快解释：

    “因为他接受了‘犯罪指数净化’，【疑似犯罪指数】已经降低到正常水平了！而警方觉得既然他已经不在警戒范围内了，就把他归为普通民众，不要打扰人家的生活啦！”

    “既然那个‘犯罪指数净化’能直接降低【疑似犯罪指数】的话……为什么警方不早点给其他【毓林计划】的成员使用呢？或者定期预防一下也好呀？”

    白茉茉天真地问道。

    现场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李乔看白茉茉没想到这一层，才犹豫着开口解释：

    “……是洗脑吧。那个所谓的‘犯罪指数净化’。”

    “诶？”

    白茉茉仍然没理解这个词的恐怖之处。

    李乔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解释，又怕说多了让人家害怕，纠结中还是王堇先站了出来：

    “茉茉，所谓的洗脑啊……是一种类似上刑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