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支警官也讨厌我,和别人不一样,特别讨厌我。”——
支寐无听见这话后愣了一下,然后马上恢复意识:
“那是因为你这小子总故意惹我吧?”
蔡双没听进去她的话,继续对她说:
“支警官,朝北走吧,沿着气流的方向。”
“气流的方向?”
听见这句话后支寐无朝他那边竖了竖耳朵。
“对,你仔细感受一下,这里有一股带着寒气的气流,应该是从地下传来的,走到那你就能出去了。以支警官的速度,大概2个小时就能离开这了吧。”
“喂,你怎么还是默认我会把你抛下啊?”
支寐无一副不爱听的样子。
“只有这样你才能走出这里,我不怪你。”
说完他递给自己一个东西,摊开手一看是个小小的指南针。
“喂!”
他做完这个动作就彻底昏了过去,支寐无刚想继续怼他几句,就发现身下的人体温愈发升高,趋近滚烫,她立马慌了起来,带这么个重物走那段路大概要5个小时:
「靠!你这样的话,哪怕5个小时之内能出去了,也死定了吧。」
想到这里她松开手下的人,起身盯着他看了好久:
「这可不是我泄私仇,不救你啊……现在这种情况救你也没用的。」
然后便她沉下心,离开了这里。
另一边业烬的体温也愈发升高,流沙赶紧弄了些凉水给她冰敷:
“喂……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他的手心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因为惧怕再次面临生命在自己眼前逝去。
“退烧药也不管用,冰敷也不降温,喂……你要是再不振作点,可就撑不到他们回来了。”
他像是和女孩对话一样自言自语,心里无比慌乱:
「我还能做点什么?」
他看向桌上的那瓶酒精,和女孩躺在那里一直发热的身体,忽然意识到确实还有一种方法——
“喂,我可不是要占你便宜啊……”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看向女孩浓密的睫毛和光滑的嘴唇,顿时觉得自己说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现在我先帮你退烧,要是你醒来后觉得不愿意的话……再叫我赔偿吧。”
202号房的房间里,流沙小心翼翼地把酒精洇过手巾,再用它们给业烬擦拭身体,先是额头和手心,再来腋下和脖子,就这样业烬的体温果然开始下降,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我睡着了?”
她看向流沙时模样还是很疲惫,流沙好像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一番欲言又止后只是告诉她:
“你是昏倒了,发了很高的烧,现在退下来点了。”
业烬听到这句话后转了转眼睛,留意到了桌面上放着的水盆和手巾,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见她不顾身体虚弱,“啪”地伸出手牢牢攥住流沙的胳膊质问他:
“你看到了?……我的芯片。”
流沙的表情有些复杂,然后朝女孩点了点头。
“那是个追踪装置,同时也能监视我的脑波和心跳。”
她郑重地跟流沙解释着,生怕对方误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至于那串编号……我希望你可以帮我保密。”
她握住流沙的手又开始发烫,却丝毫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你到底希望我做什么?”
流沙用另一手掰开她的手指,然后继续帮她擦拭第二次酒精用于降温。
“不调查侦探社还是替你保密?”
业烬知道自己要求人家的太多了:
“我只是想在这里待下去而已,我已经失去一次远走高飞的机会了……”
她恳切地望向那双漆黑的眼睛:
“……求你,不要剥夺我最后的容身之所。”
流沙的手虽然没有停下,说的话却不再保持友好:
“你总是这样,事情一旦败露就恳求别人退让,你是看准了我心软,还是对谁都用一样的路数?”
业烬没能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以“战败者”的姿态求饶确实是她经常在做的事情,而她也清楚这个事实一定不是可以令对方满意的答案。
“你不是说过我是你的朋友吗?”
他看向业烬那双泛着幽光的眼睛:
“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业烬知道这个答案,徐徐开口:
“你什么都不想要,你巴不得自己能从这个世界消失……但我和你相反,我想要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她定睛看向流沙,语气十分肯定:
“不过你并不讨厌我对吗?”
流沙的表情有些沉重:
“……我甚至算得上是喜欢你。”
这不是一场告白,而是一种内心的矛盾与纠结:
“你说的不错,我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恨不得自己尽早在这个世上消失。但每当我看到你为了自己努力挣扎的样子,都会由衷地希望你能够顺利……”
“就像我曾经期待小时候的自己可以摆脱那场诅咒一样。我明明近乎放弃了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指望,却还是不自觉地被你吸引,心里有了念想,期待你能够成为那个逆转命运的破局之人。像是看了一场还没落幕的电影,期待着故事的结局可以向着自己内心期待的方向发生……”
业烬发现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为什么,便自主接下他的话:
“……像是想把遗憾经由另一种方式改写,对吧?”
流沙瞪大了眼睛,没有接话任由女孩继续说下去。
“那是因为你其实还没有彻底放弃这个世界啊……”
“所谓怨恨是块已经腐败的肉,是再无出路的绝望,也是一种绝口不提的禁忌。但你没有那样,你仍然期待着结局最终能被改写,哪怕是寄希望于这种听故事的方式。你只是失望而已,怨这个世界没能对你的赤诚温柔以待,怨这场人生没能拿到一份美好的剧本。就是因为你还没放弃,所以还会再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吗?”
流沙茫然地看向业烬,她说得对,哪怕自己恨不得能从世上消失却也从未动过要寻死的念头,哪怕是期望自己不再与他人产生交集,却也没放弃那个不停观察他人命运的习惯。想到这里,他眼里满是恳切:
“我还可以重新开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