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其他孩子也被守卫抓回来了,支舟以孩子们受惊为由,延后了“净化”的时间,但这段缓冲既没能给被锁在房间里的孩子半点希望,也没能让自己有所喘息。
那天的画面过于刺激,每晚都在支舟的脑海里闪现。平日里会笑着跟自己打招呼的少年,像是被剥夺了做人的权利,在一群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抱着头臣服: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忽然,那个在颤动中道歉的男孩充满怨恨地抬起头,视线直锁向自己,然后问道:
“为什么不救我?”
在场所有高大的身影随着男孩的疑问一齐看向自己,每个人都好像高自己整整一倍,他们统一地问出口:
“你为什么不救他?”
“!”
支舟忽地从客厅沙发上坐起,原来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呼……”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回到现实,却始终无法忘记梦境给自己带来的压抑与不安。他带上眼镜后,朝孩子们的宿舍走去,虽说一早就有人告诉自己他们被锁在房间里了,但自己亲自过去后才意识到那种怪异。
门口站着一个个穿着防护服的高大守卫,其中不乏有人用强硬地态度拒绝门内孩子的请求——
孩童用他充满礼貌的声音问他:
“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男人像是面对嫌犯一样不留情面地回应:
“等通知吧。”
男孩再次追问:
“那我们这段时间不用上课了吗?”
男人狠厉地回答:
“少废话,等通知吧。”
另一边还有稍微暴躁一点的男孩在砸门:
“喂!你们凭什么这么关着我们啊?我们又不是犯人!”
但没人对这个问题作出任何回应。
再往前走走还有孩子在害怕,哭声传了出来:
“放我出去吧……支叔叔、支叔叔你在吗?”
支舟没忍心,回应了少年:
“叔叔在这呢。”
少年问他:
“支叔叔,我们会死吗?”
还没等支舟回答,他立马哭着恳求:
“支叔叔我一直很听话的啊,真的不会去做什么坏事的,支叔叔你放过我们好不好?”
支舟更加不忍了,他安抚少年:
“……你们不会死的。等过几天会给你们安排净化,在那以后你们就恢复自由了。”
其实他也不确定净化后的孩子们是否会被放出去,但在这一刻,他下定决心要为这帮孩子们这样去争取。
“谢谢、谢谢支叔叔!”
少年狼狈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支舟的内心更加煎熬:
「他们本可以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现在却要被当成犯人一样……」
回到办公室后,他又过了几个晚上没睡,最后在上面定好的净化日期前,提前一晚把孩子们放出来,很快遭到了同事的制止:
“他们跑了怎么办?”
丝毫不像是在对待一个人,支舟连带着这几天的焦躁与不满,一股脑发泄出来:
“够了!”
“出了什么事我来负责!我就在这看着能出什么事!你们赶紧把人带过来!”
那群往日里经常嬉笑打闹的孩子们都已经瘪了气,肉眼可见地没了先前的机灵与朝气,这让支舟的内心格外煎熬,并在接下来试图对这群小家伙进行安抚:
“对不起……支叔叔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祖翀明是第一个接受道歉的孩子,很快恢复那张熟悉的笑脸,然后朝支舟反向鼓励:
“没关系的,支叔叔,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说着他还从身后大力拍了一下罗默,罗默原本就一直在抖,在被人朝前推了一下后担忧地向后方确认了一下,祖翀明只是用眼神示意他过去,他就走到支舟这边说:
“支叔叔,那个、那天谢谢你救我……我、我愿意第一个参与净化……”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净化”两字时甚至快没了气息,但祖翀明还是来添了这把火,笑着恭喜支舟:
“太好啦,支叔叔,这样你的工作也没那么难办了对吧?”
事实虽然是事实,但这话由一个小孩子来说出口还是令人感到一丝的怪异,但看着罗默也跟着对这边笑笑,支舟也只好庆幸有人愿意做第一个被洗脑的人。
第二天,孩子们按顺序排队站在那个奇怪的液体仓前,有沉默的、有淡然的、甚至还有对液体仓的运行原理好奇的,支舟反而成为了这里表情最凝重的人:
“好,罗默,你先进去吧。”
罗默忽然一脸惶恐地看向祖翀明,在躺下后还死死攥着仓体不肯松手,支舟也觉得奇怪看了一眼祖翀明,他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好像不知道洗脑的可怕一样。
最后在一行工作人员的强制关门下,罗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而且就算是门关上以后,他还是直勾勾地看向祖翀明的方向。
「这两个孩子的关系这么好么?」
支舟刚有些好奇,就听到了仓内的罗默痛苦的嘶吼:
“啊——”
“好疼啊,这是什么!等等、啊——”
支舟从未听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喊声,更何况还是来自一个小孩,惊慌中对技术操作员确认:
“是不是出故障了?”
技术员淡漠地回应:
“每个人体质不太一样,不过当下数值一切正常,符合精神净化装置在运行中可能出现的现象,操作无误,净化正在顺利进行。”
“啊——”
罗默的痛苦让其他孩子都产生了惶恐,支舟请示操作人员:
“能先停一下,或者减小电流吗?”
操作员只是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现在停下他前面可就都白疼了,你以为你是在帮他,其实是害了他。”
也正是因为操作人员这种埋怨自己不明事理的嘲讽,让支舟没能继续替罗默争取些什么,又在他一声声的嘶吼声中,听见两个技术人员的交流:
“数据在87%停顿已超过5分钟,建议加大电流进行突破。”
这下连技术人员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严肃地问对方:
“要是保持预设电流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