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以后，周欧平还送女生回到楼下，邹小静客气地说：

    “你回去吧，不用送我。”

    “我等你上去就走。”

    邹小静愣了一下，他这一句话又把两人之前维持得良好的普通朋友的距离变得暧昧了一些，但要是让女生觉得他喜欢自己，又显得有些自作多情：

    「他到底什么意思啊？」

    邹小静回头招招手后，纳闷地走进宿舍楼。

    「要是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他又为什么要送我？但……只是这样也不能冤枉人家喜欢我吧？」

    于是她带着疑惑把今天的展览钱和手机维修费一起转给周欧平，但对方给退回了：

    “你不是请我吃火锅了么……我算了一下火锅的钱更贵，还是我占你便宜了呢！”

    他发了个“谢谢老板”的表情包，让女生收回了他对自己有意思的怀疑：

    「应该就只是普通朋友吧？」

    所以后来她也没多防备对方，两人借着许多共同爱好，聊了许多。周欧平慢慢变成了邹小静的好朋友，邹小静也慢慢和他聊起比较深入的问题：

    “小平同学，你说……一个看起来很坏的人，明明有机会害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呢？”

    “？”

    周欧平对这个问题有些纳闷，不过难得对方问一些和世界观有关的事情：

    “我猜那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想害人吧？”

    邹小静很快回复：

    “真的？”

    周欧平回答：

    “如果一个人完全有迫害他人的资格，却没有那样做，只能说明他根本不屑于那么做。”

    这个答案让邹小静陷入了沉思，其实她早就觉得幽灵放过自己这件事很奇怪，虽然当时和朋友说有响声吓跑了他，但当时其实没有任何异样。她又问对方：

    “你说……假如你是一个拐卖人口的坏人，你要抓的那个人弄掉了自己的手机，还被你捡到了，但那个人却跑掉了，你会怎么样？A.跟上那个人，然后还她手机，b.连人和手机一起抓走。”

    周欧平回答：

    “是c.拿走手机，之后再想办法再抓到这个人。”

    邹小静懵了：

    “为什么？”

    “因为在抓人和捡手机这两件事的优先级里，捡手机是更优先的，就说明这个人其实不是很需要抓到这个人啊。如果一开始目标就是抓人的话，是不会停下来去捡手机的，多耽误时间呐。所以拿到手机这件事明显更重要，要是之后这个手机里的信息不足以满足这个的需求，他还会再想办法抓到这个人吧？”

    “先捡手机的话，多半这个人拿到了什么人家的证据吧？”

    邹小静沉默了，她确实觉得那天冒充幽灵的男子就那么走了很奇怪，所以之后又到了雕塑公园的位置：

    “邹雨歇，你还在吗？”

    “……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

    邹小静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对方还真的在这，就把先前的疑问一起说出口：

    “你当时为什么没抓我啊？”

    却换来了对方天真的询问：

    “我为什么要抓你？”

    邹小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说实话在看到邹雨歇的模样后，她确实不敢像之前那么信任他了：

    “你说你被迫不能现身……但、你明明看起来很强壮不是吗？这种情况下，谁还能关住你呢？”

    邹雨歇回答：

    “胖大叔没有关着我……是因为我无处可去，胖大叔才想办法帮我的忙的……所以我不能给胖大叔添麻烦……”

    他的讲话方式确实还像一个孩子，加上之前邹小静看过他的模样，总觉得那么一个人说出这种博同情的话很别扭。她还是提防他：

    “你是通缉犯吗？”

    空中传来了邹雨歇透着低落的声音：

    “……是。”

    “！”

    没想到对方回答的如此坦率，真相吓得她直往后退：

    “你杀了人？还是犯了什么法？”

    邹雨歇的语气很像一个闹别扭的小孩，没有太多的愤怒，更多是委屈：

    “……我没有。”

    “胖大叔说，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所以我要躲起来，因为大家都不希望我活着，但……我也不想就那么去死啊……”

    邹小静愣了一下，继续问他：

    “大家为什么不希望你活着？”

    邹雨歇也很迷惑：

    “……不知道，可能因为我长得太吓人了吧？”

    说到身材，他那健硕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个普通人：

    “你平时都在锻炼身体吗？”

    邹雨歇摇摇头：

    “没有，我只是喜欢做些木工……”

    “木工？”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邹小静不敢再轻易相信这个家伙：

    “你做什么木工？”

    邹雨歇想了一下：

    “比如说……我现在就在我建的地方和你说话。”

    “什么？”

    邹小静确实觉得邹雨歇作为幽灵肯定是躲在哪里了，但无论怎样去环顾四周，都没找到一个适合藏人的地方：

    “你在哪？”

    邹雨歇坦诚地告诉他：

    “我在你的上空，一个没人会发现的地方。”

    他继续说：

    “因为小静不是坏人，所以我愿意告诉你。”

    邹小静有些意外，对方会以这种弱势群体的讲话方式说话：

    “为什么觉得我不是坏人？我们不是只见过一面吗？”

    邹雨歇告诉她：

    “因为小静你在知道我是谁以后，没有告诉其他人我在哪……”

    “……”

    邹小静沉默了，她从未想过这个人只要说出名字都会是一种风险：

    “你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被通缉？”

    邹雨歇如实告诉她：

    “我怕死，从一个研究所逃出来了。他们不希望我的存在被公之于众，所以一直要抓我回去。”

    邹小静把他想象成一个科学怪人的类似物，慢慢解答了内心里对这个高壮男人心智低龄化的疑问。

    她记得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光，也认为周欧平说的对——如果邹雨歇那时候真的要抓自己，不会轻易回去，更不会先蹲下去捡手机：

    “你那天追我是为了把手机还我？”

    邹雨歇委屈地小声回应：

    “嗯。”

    邹小静内心有些煎熬，然后坦率地对邹雨歇道歉：

    “对不起，是我之前误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