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成天拿自己当保姆用，你说我这么大个家底缺你这么个家庭主妇吗？”——

    “还不是你唯唯诺诺的，一天到晚没个要争取点什么的意思，我还以为你随你爹呢！那个没出息的东西……提他我就来气。所以我就想着你要这么喜欢当个花瓶，就把你送人得了，起码人家能承我个人情。”

    她看邹天晴的表情很不自在，也不再继续多说了：

    “听好了，孩子。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应该应分的，你想要什么得自己去争取，不出声……你得有那资本呐，你不出声，你要是像我似的，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你看看我不说话也好使，没人敢不拿我当回事，因为那权重在那摆着呢，孩子啊。你有吗？你现在有那分量吗？”

    “都是一无所有的孩子……那一无所有的人那么多，老天能单独关照你吗？你得要啊、得哭、得闹得吵，这样的孩子才饿不死呢。”

    邹天晴怔怔地点了下头：

    “我记住了，奶奶。”

    她难免产生一个疑问：

    “奶奶，如果我没主动和你提出来拒绝李家的事情，您又会怎么安排呢？”

    邹弘一不可能任由两个孩子都各自成家，让邹家的祖产后继无人才对。邹弘一在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淡漠：

    “到时候看看李家对你的态度，要是那两兄弟有人宝贝你，你就是个人情。要是没人宝贝你，我就打算让孙明哲入赘，生了孩子趁我死之前重新养。”

    “这种子在培养阶段，你是看不出来谁才是好材料的，但是等它长成木头了，你就得明白，能用还是不能用那是一眼就该看出来的东西，不是那块材料都用不着雕琢，要不你今天过来主动找我，我就当你自生自灭了。”

    邹天晴的脸色算不上好，但比起愤怒更多地是庆幸：

    「幸好我现在站在这，以后，也必须站在这。」

    另一边安娜在听到邹雨歇与邹天晴的对话后，有些不安地看着本以为十分熟悉的邹雨歇，邹雨歇明白她在害怕什么：

    “安娜，你在怪我吗？”

    安娜摇摇头，但表情仍然充满了恐惧：

    “不，我就是怕你也会那样待我。”

    邹雨歇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慢慢把人抱在怀里：

    “安娜，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

    安娜这才把人轻轻回抱住，继续听他讲：

    “我知道我和正常人比有些不同，也知道他们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愿意关心我、喜欢我……我对你一直是真的，所以别讨厌我……”

    安娜动容地抚摸着邹雨歇的背，坚信着自己已经选择好的那条路：

    “唉……怎么会讨厌你呢。”

    “喂？”

    一阵不肯轻易罢休的电话铃后，少年再次用极其不耐烦的语气接起电话，对面是个听起来很是知性的女性声音：

    “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电话这头的男声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女性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

    “为什么哲罐的展览会被警方发现呢！”

    男方的声音一下子不紧不慢起来：

    “是啊？为什么会被那群人就这么发现了呢~”

    女性愈发焦躁起来：

    “别开玩笑了！这不都是你安排的吗？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这样……”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幽幽地问出口：

    “我有哪里做得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电话这头示意她冷静：

    “你看你又来了，不是说了么，别总这么激动……东西不还是都好好的吗？”

    后半句他的语气十分笃定，让女方难免觉得这背后另有安排，于是叹了口气：

    “唉……确实我的藏品都还好好的，警方来取证的时候，有问过相关的事情，但是因为没有实证，被他们搪塞过去了，不过你知道的，【哲罐509】在外面闹得那么火，警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完全不派人监视这边的！”

    她的情绪又暴躁焦躁起来，男声冷漠地提醒她克制：

    “好了，哲罐展厅的钥匙又不是只有我有，不是还有那位呢么？”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瞬间冷静下去：

    “你是说那个……”

    男方则是没什么耐心地急着挂断电话：

    “好了，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以后有这种事情别再找我了。”

    “……”

    对面因为这句话沉默起来，男方也趁此机会结束了通话。

    再把视线拉回风平浪静的农大，学生会先前的行径把事情闹大后，赵高杰还是被朱胜伯叫来办公室谈话了，全程只是顺从地低下头，闭紧嘴巴。

    “你知不知道因为学生会的失误，我们学校丢人都丢大发了！”

    赵高杰没敢抬头，语气却充满了倔强：

    “抱歉，校长先生……因为我们学校一时间失踪了不少学生，本来想着提醒大家夜间不要离开宿舍监管区域的，没想到连校外的人都来看热闹了。”

    他抬起头后笃定地表明自己的决心：

    “是我的失职，我愿意接受学校的处分。”

    反倒是一下子让朱胜伯犯了难：

    “嘶……这、你这孩子道歉倒挺快的，我这，也没什么理由罚你啊……”

    正说这话时，一个穿着poLo衫的慈祥爷爷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诶呦，正训话呢。”

    朱胜伯起身后跟这个爷爷问好：

    “郑校长您来了。”

    郑校长拍了下赵高杰的肩膀乐呵呵地说：

    “最近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压力啊？”

    赵高杰摇摇头：

    “没有。”

    然后这个郑校长就把他往门口一推：

    “没有就行，这孩子特别优秀，我早就想着要来看看你的，没事啊，一次小失误而已，不算什么，年轻人哪有不犯错的，是不是啊，朱校长？”

    朱胜伯这才意识到这老头是来干嘛的，于是笑呵呵地放赵高杰离开：

    “是呗，行啦，本来也没什么可处分你的，回去好好学习啊。”

    赵高杰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意外，但立马反应过来，对两位校长鞠了个躬后离开。刚出了主楼，就感受到户外凉爽的清风袭过，在前方不近不远的景色里忽然发现了齐瑗和周欧平的身影，仔细一看，甚至还有许多学生会的其他成员，都在楼下等着自己出来，他愣了一下：

    “你们来这干吗？”

    周欧平一看人没事，原本严肃的脸上绽出个随性的笑容，接着一把揽过赵高杰的肩，给他指了指学校外斑斓的霓虹灯景：

    “一起走走呗。”

    这是一场没有组织、自发举行的学生会集会，会来这里的人大抵都积极参与了闹大农大失踪案丑闻的游行，他们不是为了什么名利，而是在用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扞卫属于他们这个等级的和平。

    N市夜晚富有科技感的灯景很美，是世上罕见的“赛博风光”，被称作“世界三大绝色”之一。但那只是对于外人来说的，对于这里勤勤恳恳工作的N市居民，那并不能算是一个景点，而是一群人、一个年代的奋斗历程。

    这里的每一盏灯不止是一处风景，更是每一位还坚守在岗位上的劳动者汗水所凝结成的结晶，对于N市的人而言，它之所以美，是因为属于这里的每一份力量都在以各种各样的形式替自己争取，人们因为属于这里，因此热爱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