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西北地区一所名牌大学提前录取的段飞扬，在开学前，去看守所见了自己姐姐一面。

    他理科，六百多分，本来是可以有更好的天地，但他因为姐姐的拎不清，只能放弃原本的梦想。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怪自己的姐姐，因为他亲眼看到姐姐在家里受到过的不公平待遇，也享受了作为男孩子的各种优越待遇，他心里对姐姐，是有些愧疚的。

    所以面对母亲对姐姐的指责，段飞扬说他以后会努力给姐姐更好的生活，他这么想，也这么做的，他给自己做了详细的规划，也给这个家的未来做了规划，只要五年，他就可以改变这个家的现状。

    他可以用奖学金支付学费，可以用兼职养活自己，等到有了更开阔的眼界，就有了更多赚钱的方法，他相信自己能做到的。

    可是，他的姐姐并没有给他机会，就再一次堕落到了阴暗里。

    “姐，以前我觉得，你所有的愤愤不平，你的扭曲三观，都是因为这个家造成的，但现在，我突然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你有机会读书，却没有好好读；你有机会留在城市工作好好生活，但你没有脚踏实地；你面对从小偏爱你的姥姥姥爷，也没有半点回报；甚至你对自己几次三番伤害过的人，都没有半点悔悟之心，再三伤害。”

    “姐，你已经不值得救了。”

    段飞扬很痛苦，“之前，我觉得只要我够努力，只要我以后给你提供好的物质生活，你就能从童年的不幸中走出来，可你的所作所为，让我知道，你走到现在的地步，全是自己心性使然，不管别人做什么，你都觉得你受了委屈，所有人都对不起你。”

    “可是盼盼姐当初的处境，还不如你，她都可以给自己挣扎出来一条光明之路，你却要一条道走到黑……”

    段飞扬忍不住哭起来，段青青第一次犯错的时候，他告诉自己，那是被人利用，是一时走偏，可在他表态之后，段青青依然要一条道走到黑，那问题就不在别人了。

    “从小到大，你都在针对盼盼姐，她的每一次让步，你都觉得理所应当，她现在不愿意让步了，你就开始变得不可理喻，疯狂的踩踏她，想要以此来证明你比她强，你这种心理太变态了。”

    “因为自己的人生没有按照自己所设想的剧本走，就看不惯别人的逆袭，要把别人从高处拉下来，这种行为真的让人不耻。姐，我希望六年后，你能真的想明白，不要再陷在自己假象的困境里，没有那么多人对不起你。”

    如果第一次在网上污蔑赵盼盼，是段青青心性不坚定被人利用，那之前推着赵爷爷在喜月门口闹呢？或是这一次明知道那些药对孕妇不好，还要坚持投毒呢？

    再往前追溯，追溯到段青青小小年纪就会挑唆赵奶奶毒打赵盼盼，在同学中败坏赵盼盼名声带头孤立呢？

    段飞扬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姐姐的劣根性。

    一个享受过偏爱却还无法正视事实，接受不了比她处境难堪却比她成功的人，内心的阴暗和扭曲如果不能通过正当途径排解，那必将毁灭这个人的心性和余生。

    “比拿赵盼盼和我比，她也配！”

    一直沉默的段青青，说了第一句话，湮灭段飞扬所有的期望，他脑海只剩下四个字：好不了了。

    “姐，我走了，我去西北上学了，远离这些是是非非，开始属于我自己的生活，我会定期给爸妈赚钱让他们好好生活，六年后，你如果还是这样，就不用联系我了。如果你……”

    ——如果你还有一丝理智，我还是愿意认你这个姐姐的。

    可这话，段飞扬到底是没有说出口，他连当下的事情都没预料到，以后的事情，就更加说不准了。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姐，我给你最后一句忠告，久望深渊，必将会被深渊吞噬。”

    段飞扬背上自己的行囊，走向属于自己的远方。

    家贫走他乡，是段飞扬最好的发展。

    ——

    大雪纷飞，转眼又快春节。

    赵盼盼带着安暖，去了菜市场的馒头小店。

    这是网上段青青对赵盼盼污蔑全面爆发后，赵盼盼和赵婷婷第一次见面。

    赵盼盼在网上看到过赵婷婷为她说话的视频，也得知关于自己母亲当年离开的全部真相。

    赵盼盼没有把对刘粉红和赵永威的怨气转嫁到赵婷婷身上，也没有对赵婷婷的隐瞒感到愤怒，可她心里就是有一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局促感，所以将近半年的时间里，都不曾和赵婷婷见面。

    赵婷婷本就心有愧疚，这段时间赵盼盼不联系她，她也不敢主动凑过去，所以每个月都只是把盈利该给赵盼盼的分红转到支付宝，其他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赵盼盼突然带着孩子来馒头店，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几个穿着新棉袄戴着围裙帮忙收拾东西的孩子们叽叽喳喳叫着大姨，赵婷婷才反应过来，想招呼她们进来，又怕店里都是面粉沾到她们身上，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赵盼盼看了眼在后面排队的人，把安暖塞到六岁的何老三手里，就拿了旁边的围裙过去帮忙。

    “这个杂粮馒头按斤称的吗？”

    赵盼盼一边戴一次性手套，一边问赵婷婷，其实墙上贴的有价目表，但她不找点话说的话，她怕赵婷婷会一直定在那儿站着。

    “是，是。”

    赵婷婷过去教她怎么用秤。

    姐妹两个加上一个帮工阿姨，三个人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店里的所有面食都卖完了，还有人过来问，生意实在是好。

    赵婷婷拿着毛巾麻利的帮赵盼盼把身上的面粉拍掉，“姐，我请你吃饭。”

    赵盼盼点点头，“最低六个菜啊，我可是要饿坏了。”

    体力劳动消耗大，赵盼盼觉得自己能吃一头牛。

    赵婷婷带着他们去饭店，点了十二个菜，这是招待亲戚朋友的高规格了，但事实上，两个大人加上七个孩子，也只是够吃罢了，她们都不是浪费的人。

    赵婷婷看了眼埋头干饭的孩子们，脸上满是柔情，就连小安暖，都抱着一个鸡腿啃得满脸油，这画面太可爱太和谐，让赵婷婷瞬间红了眼眶。

    “姐，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理我了……”

    赵盼盼给她倒饮料，“是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跟你没关系。你当年，也吓坏了吧？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做过无数次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