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离闻言陷入沉默,久久不语。若溪吃着小笼包,并没有察觉到伏离的变化。伏离托着腮,边看着自己的徒弟大快朵颐,边想着天帝说过的话。
其实她说的一点也没错,作为最先步入神阶的她,已经比自己多经历了太多次天劫和生死攸关。这一次天劫突然降临,若不是她经验丰富,早已当场陨落。面对生死的不是自己,便没有她那样的心境。
追求更高的境界并没有错,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当初的自己不也是帮着伏离帝国的始皇帝开疆拓土,攻下了几座城池,杀死了多少敌军,他也早就数不清了。或许如今避世清修的自己,就是在还那时欠下的血债。
“师傅,我还能再要一屉吗?”
若溪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声音模糊,但还依稀能辨别说了些什么。
伏离回过神来,看了看桌子上的三个空屉,属实没想到眼前刚刚高于桌子的小若溪竟然这么能吃。
“老板,再来一屉包子!”伏离回头向老板喊到。
老板应了一声,不多时便把一屉冒着热气的包子端了上来,另外还有一盘小点心。
“这是?”伏离看向老板,询问小点心是怎么回事,他们并没有点这个。
“哦是这样的客官,这不是快过年了嘛,贱内自己做的米糕,您一次点这么多包子,送小娃娃一点甜食,她应该喜欢。”老板笑着解释道,边说边看着若溪,不过马上意识到什么收回了目光,解释完原因老板就匆匆离开去忙了。
伏离拿起一块米糕放入嘴中,他已经很久没吃过凡人的食物了。米糕入口,丝丝甜意便蔓延开来。伏离细细品尝,相比平时常吃的天材地宝,这米糕当然是不入流的食物,可伏离却在这其中吃出了烟火味,那是属于天下生灵的烟火味。
伏离和若溪回到万法绝山的木屋里已是半夜了,若溪抱着自己的“战利品”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伏离盘膝而坐,意识进入命运长河的空间里冥想。这是他成为神阶以来最常用的修炼方式,用冥想来感悟天地灵气的运动,领会天地法则的存在。
除了修炼,他还在命运长河里将一些重大的事件都手录在了书中,包括一些修炼的心得和天地间的规矩都收录其中。
当然,也包括怎么修成神格!
修成神格并不是只有一种方法,不过在命运长河里他只看到了两个成功的人,那两个人的过往和未来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他们“飞升”的事情。
一个便是采撷灵脉,而另一个则是感悟天地规则,成为规则的一部分。所以自伏离初入神阶,他就知道世间还有更高的境界。只是他清楚,以蚩和徵的天赋,都不足以凭自己达到那个境界。若想更进一步,唯有采撷地脉,弑杀生灵。
所以伏离从来都只告诉二人让他们好好感悟天地规则,但若二人执念太深,伏离也无可奈何。
虽不想让二人知道太详尽的办法,但他还是把方法写进了书里,并将此书取名为“万象史典”,寓意包罗万象,无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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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圣庭。
天帝徵从浴池中走了出来,伸手拿起自己的便装披在身上,此时的主神殿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一道天劫已经渡完,天帝觉得异常疲惫,平日里刀枪不入的身体现在仿佛快要散架了一样,她如今只想闭上眼睛好好休息。
不过刚才自己的侍女来报,说太岁祭司有事情,不过知道她在沐浴更衣,所以现在正在主神殿外侯着。
徵本不想见任何人,可想到太岁祭司亲自来禀报,所以还是把他召进了正殿议事厅。
“太岁祭司,这么着急见我,是有什么大事吗?”天帝坐在椅子上,虽极力掩饰,但还是露出了些许颓态。
“恭喜天帝大人渡劫成功,实乃天界之……”
“恭维的话就不必啰嗦了,说事。”徵现在没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废话。
“是!属下查到前任地界领主灾妄已经去世,而现在的小灾妄,是个残种!”太岁已然明白了天帝的意思,便言简意赅地说了重点。
“你是说蚩想立一个残种做地界领主之首?”徵皱起眉头,这显然已经触碰了她的底线。
“现在看来,是这样。”
“此事你确定吗?”徵再次询问,毕竟事关重大,她不想闹出误会无法收场。
“属下确定,只是蚩把他保护地太好,属下没有拿到什么证据。”太岁语气渐渐迟疑起来,他不想在天帝心情差的时候将她彻底惹怒。
“继续查,查到证据为止!”天帝徵揉着太阳穴,现在的她并没有气力发怒。
“是!”太岁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主神殿,心里不停默念“幸好幸好”。
天帝徵心神俱疲,若是蚩当真明目张胆与自己对着干,自己与他开战虽能赢,但也必定会大损元气,实在不值得如此。何况三界契约当初是他们三人商讨下来的,不得互相攻伐。
天帝叹了口气,起身回到了寝宫,她现在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事,天劫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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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伏离天天教导若溪修炼,陪若溪玩耍,不知不觉已过了十年之久。
每年雪凰一族的盛典,伏离都会让若溪回家住一段时间,而自己也会跟随而去在极北住一段时间。每次这个时候,神兽各族代表也都会出现在冰煌城,邀请伏离到族中做客,只不过都被伏离一一拒绝了。
在神兽族群中,伏离再也没看到影灵狐一族,想必是在倾尽全族之力制造紫晶虚空王座而无暇他顾吧。
除了陪若溪,这十年里伏离终于写完了“万象史典”,并把它藏在了命运长河的空间里。
另外,徵和蚩也没再起什么矛盾,每年的三界大庆之日都过得平淡而和谐。
或许是蚩的天劫将近,所以他没再处处与天帝作对,也或许是天帝在天劫中受了不小的内伤,总之二人每次见面都客客气气。这反倒让伏离有点不适应。
直到有一天,天帝突然出现在了伏离的木屋外,徵很少主动离开天界,突然来访让伏离甚是惊讶。
“你怎么来了?”伏离笑着迎接。
“怎么?只许蚩来,我就不能想你了来看看你?”天帝娇笑道。
“倒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怕我发现你这么多年每年都用圣水给你宝贝徒弟沐浴?”天帝徵并无怒色,只是饶有兴趣看着伏离,等他作何反应。
“我……”伏离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放心,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真的会拿去酿酒,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对你的小徒弟这么好,我都不舍得用圣水沐浴。”天帝嗔怪着,还作势要往木屋里看。
伏离挡住天帝视线,说道:“你来应该不是因为圣水跟我算账的,说吧,还有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当初三界契约里有没有说过残种不得成为祭司,也不得成为领主?”天帝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问道。
“当初咱们三个说的很清楚,不反对三界通婚,但对于残种绝不能刻意保护和重用!”伏离脱口而出,然后忽然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刚想追问,却被天帝噎了回去。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我年纪太大,记错了。”天帝咯咯笑着,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别的什么。
“为什么问这个?”伏离皱眉。
“因为啊,现在的灾妄是个残种!你说蚩这么做,是不是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天帝靠近伏离的耳朵,口吐兰息,手还在伏离的胸口轻轻点了一下。
“什么?”
“我说蚩是不是太过分了?我对圣阶之下出手,怎么说还算是有理有据,无非是杀几个残种。我亲自动手和我让手下去杀,结果并无不同。可是重用残种一事,未免……”天帝徵抱着胳膊看着伏离,她特意提起对圣阶之下出手的事,就是想提醒伏离,让他无法偏袒蚩。
就在伏离沉吟的时候,若溪走出了木屋,盯着天帝说:“这个大姐姐看起来好凶哦……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