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珺脸色大变，心中慌乱不已，勉强保持镇定地开口道：“清风，你在说什么，妈妈听不懂。你二姐是你大姨的孩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当年你姨父容不下你二姐，我又看她实在可怜，这才收养了她，我跟你说过的呀。”

    “呵，谎话说多了，怕是连你自己都信了吧。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就知道二姐是你的亲女儿，当年你遇到了渣男，被骗的未婚先孕，那男人却跑了，你偷偷生下了二姐，外婆怕影响你的名声，就对外谎称是前任大姨父的遗腹子。后来大姨遇到了现在的丈夫，他容不下二姐，你才把二姐接回来养的。”

    高珺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清风，“你、你怎么会……”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你亲爱的女儿亲口告诉我的。”

    “不可能，芸芸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你大姨的孩子。”

    “哈。”宋清风冷笑一声，“那不过是我那好二姐哄你的，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不然你以为当年她为什么会理直气壮地说自己不下乡，不过是因为知道你对她的亏欠，最终会逼得你妥协而已。”

    “妈，没想到是不是，你以为纯洁善良的女儿其实内里是个黑芝麻汤圆呢。”

    高珺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嘴里喃喃着不可能，当年那件事知道的只有三个人——她，母亲以及大姐，姜芸怎么都不可能知道的才对。

    “你胡说，你姐姐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是不是外婆告诉你的？”

    高珺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她妈从小就偏疼宋清风，因为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嘛，万一说漏了嘴告诉了他这件事也不是没可能。

    宋清风眼神凉凉，“外婆不会跟我说这种事，是大姨和姨父吵架，被姜芸听到了。”

    高珺震惊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姜芸亲口告诉宋清风的，不过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上辈子，姜芸的丈夫从部队退役，想要学人做生意，家里不同意，也不愿意给本钱，姜芸就把主意打到了那时已经小有资产的宋清风身上。

    宋清风对家人心怀怨恨，怎么可能会借钱给姜芸，所以拒绝了。

    姜芸气愤不过，知道宋清风在意父母对他的忽视，于是故意拿这件事去刺宋清风的心。

    宋清风不相信，还去找外婆求证过，外婆没有否认。

    上辈子的宋清风一直不理解，明明姜芸只是一个养女，是妈妈为了还大姨的人情才收养的，为什么对姜芸却比对他好，在他跟姜芸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姜芸，后来他才明白，因为姜芸是她的亲生女儿，是她跟初恋情人生的孩子，即便那个男人最后对不起她，抛弃了她，她还是最爱跟那个男人生的孩子。

    而自己，不过是她为了稳固在宋家的地位，才生的。

    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对父母唯一的一点念想也没有了。

    “妈，我知道你最爱的是姜芸，当我和她的利益有冲突的时候，你永远会选择站在她那边，所以我不怪你偏心，毕竟人心本来就是偏的，但请你以后不要总是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来要求我，我不需要。”

    “清风，不是这样的，你听妈妈解释，妈妈没有只爱姐姐不爱你，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爱你呢。”

    “呵，终于承认姜芸是你生的了？”

    高珺一滞，“清风……”

    宋清风定定地看着她，“妈，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总是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偏心姜芸，难道我不是你生的吗？我会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本身就是多余的，是不是我死了，你们都会觉得轻松一些。现在我明白了，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孩子的。你对姜芸的爱没有条件，但对我的爱是有的，你希望我按照你规划的走，希望我该在为姜芸让步的时候让步，如果我做不到，你就会收回你对我的爱。所以我现在不求你的爱了，你们对我是否在意我已经不在意了。”

    “我很感谢你生了我一场，让我来这个世上走了一遭，但也仅止于此了，以后该给的养老钱我会给，该有的节礼也会到，但其他的，你也别要求我了，以后我们就当是普通亲戚相处吧。”

    “清风，你怎么能这样说，你这是在剜妈妈的心啊。”高珺哭得泪流满面。

    她拉着宋清风的手，哀伤地看着儿子，“难道在你心里，妈妈对你一点爱都没有吗？”

    宋清风没有甩开她，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无波，“妈，有些话说透了就没意思了，我们就这样吧。你有你在意的女儿，我也有我想保护的家人，我们没有母子缘分，不要强求了。”

    如果宋清风是歇斯底里地指责她，高珺心里都要好受一些，这表示宋清风还是在意她的，可现在，宋清风如此的心平气和，这让她很崩溃，很恐慌。

    “可我生了你！”

    “是，你生了我，所以我说了，该给的养老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你的，你要是生病了，我也可以出钱给你治病，甚至是请人照顾你。”

    高珺绷不住了，崩溃大哭，她蹲在那儿，哭得撕心裂肺，她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她是真的失去了这个儿子。

    可是怎么会这样呢，不就是偏心了女儿一些吗，女儿是个女孩子啊，她就偏心了那么一点点，就值得儿子这么记恨吗？

    她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对一个渴望母爱的孩子造成的伤害有多大，而有些伤害，不是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你的伤害那么大，我愿意补偿你，请你原谅我”就可以弥补的。

    就如碎裂的碗，无论如何弥补，都无法回到最初了。

    宋振国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时宋清风不在家，高珺呆呆地坐在堂屋里，眼睛红肿，双眼无神。

    宋振国脸色微变，“阿珺，你哭了？是不是那个混账小子又说什么了，我去教训他。”

    高珺拉住丈夫，疲惫地开口：“老宋，我们回去吧，清风不会跟我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