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又看到了她。

    他以前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她只是一个默默奉茶的宫女。

    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胤祥总是会将自己的目光移向对方。

    他不是个注重外貌的人，但胤祥发现她变得越来越好看了，无论哪一处都长在了他的审美点上。

    接着她自己也发现了自己外貌的变化，许是长开了的原因。

    胤祥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应该是用了某种方法，画的妆容和以前一样，遮住了自己的容貌。

    她不似若曦那般爱说话，总是喜欢安静地待在一处。

    胤祥第一次和她有交集，是她在被其他人陷害的时候，胤祥清楚地看见是另一个人将茶盏打翻，却嫁祸给在一旁的玉檀身上。

    大概是觉得玉檀老实又没有后台，所以才会觉得她好欺负。

    在管事的要惩罚玉檀的时候，胤祥上前一步。

    “御前可留不下歪心思的人。”胤祥站在玉檀面前，看向另一个宫女，“明明是你打翻的茶盏，却要栽给旁人。”

    那名宫女跪在地上，身子发颤道：“奴婢冤枉！”

    听到这名宫女的话，胤祥面上虽然温和，但语气丝毫没有起伏：“那你的意思是，爷看错了？”

    那名宫女没有再狡辩，只是低着头，暗恨玉檀明明看着那边，却不提醒自己十三爷在那里。

    “奴才多谢十三阿哥。”

    玉檀知道十三阿哥向来待人和善，肯定不会看着自己被污蔑不管。

    胤祥的视线却看向了她的手，上面被茶盏碎片划了一道血痕，他心中一紧，但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无事。”

    他离开后便派人去给她送了上好的金疮药。

    胤祥在路边救了一个女子，但他对她并没有什么心思，只是派人将她送了回去。

    他每次进宫，都会下意识去寻找玉檀的身影。

    至于娶妻，胤祥早在大选的时候拒绝了康熙的旨意，因着有胤祯做伴分担康熙的怒火，所以两人没有被封贝勒，依旧是个光头阿哥，除此之外没有收到任何影响。

    若曦起初还担心他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胤祯向来不喜她，便以她想多了为由怼了回去。

    他虽然对她也没什么好感，但四哥喜欢，他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说好听点，他向来待人温和，说难听点胤祥知道自己心冷，看似对所有人都很温柔，但他对所有人都这样。

    除了妹妹还有四哥十四弟，他习惯以这副模样在旁人面前。

    胤祥有过冲动，想要求娶玉檀。

    但她是御前的人，他前脚说完这句话，估计下一脚玉檀便会被皇阿玛赐死。

    还没等他求助胤禛，朝中便出了事。

    八阿哥一党状告胤禛结党营私，胤祥毫不犹豫地替胤禛挡下了这个罪名，拦住了想要上前的胤祯。

    四哥府上还有四嫂等人，十四还有德妃娘娘，而他孤身一人。

    “四哥，温恪和敦恪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了。”

    两个妹妹出嫁许久，如今和驸马的关系也十分要好。

    在进入养蜂夹道的时候，胤祥想起了玉檀的脸。

    他如今是戴罪之身，就不要拖累她了。

    胤祥在养蜂夹道因着有胤禛的照顾，待遇倒也没有很差。

    他最喜欢的就是在一株桃树下画一画玉檀的画像，但每次画完都会将画烧毁。

    万一被人看见，只会给她带来无妄之灾。

    不久，若曦带着一个一名女子偷偷来看望胤祥，胤祥对她身边站着的女子十分陌生。

    她却一副十分激动的模样：“绿芜感激十三阿哥的救命之恩，特地求了若曦姑娘前来陪伴爷。”

    绿芜情真意切，若曦显然被她的话所打动：“十三爷，这位姑娘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能够进来陪着您。”

    “还请您不要辜负她。”

    若曦以为十三阿哥不娶福晋，定是因为绿芜姑娘，因为她身份敏感，肯定不能娶为福晋。

    但站在一旁的胤祥十分懵，他都不知道面前这个女子是谁。

    “她是谁？”

    胤祥一句话，直接让两人愣在原地。

    随着绿芜说出两人的相遇，胤祥才模糊想起来一点，他面上没有丝毫感动。

    他神色淡淡地看向两人：“爷从一开始便回绝了绿芜姑娘，救人不过是随手一救，只为求心安。”

    “难道每个人喜欢爷，爷都要接受吗？”

    他救人不是为了让那些人来缠上自己的。

    胤祥看向若曦的目光难得带了些厌恶：“若曦姑娘，你做了什么爷都清楚，犯不着假惺惺地来关心爷。”

    “爷进这里，你在其中可是出了不少力。”

    胤祥调查出来这其中有若曦的身影，但四哥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依旧对她青睐有加。

    “还请你们早些离开。”

    胤祥看向门口，意思十分明显。

    绿芜有些难堪，自从被十三阿哥救了之后，她便暗暗仰慕着他。

    如今他落难于此，她只不过是想要陪着他一起度过。

    但对方显然对自己没有意思。

    胤祥已经忘了自己这是在养蜂夹道待的第几年，他时不时就会画一画玉檀，生怕自己会忘记他。

    八阿哥等人为了给胤禛使绊子，原本胤祥应该被康熙放出来，但直到太子二废，他都没有从养蜂夹道出来。

    他的腿受伤后没有及时医治，起初每到下雨天会很疼，后来平日里也会很有些阵痛。

    直到康熙病重，胤祥才得以从养蜂夹道出来。

    他看了看如今的自己，神色憔悴，比自己小一岁的胤祯看起来要老很多。

    胤祥产生了一丝退意，但还是打算去见一下玉檀。

    他在进养蜂夹道的时候拜托四哥照看一下对方，只求不要有人欺负她就好。

    等到她明年二十五，就可以被放出宫。

    结果胤祥还没等到她被放出宫，便收到了对方被施以蒸刑的消息。

    胤祥手中的茶盏落地，此时他感觉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告诉过四哥，自己对玉檀的心意。

    顾不上腿上的疼痛，胤祥匆匆进了宫。

    此时的康熙已经下了退位诏书，这段时间胤禛一直在准备着登基的事情。

    在看到胤祥的第一眼，胤禛眼底突然变得十分清明。

    他想起来自己干了什么，怒急之下将玉檀施了蒸刑，他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胤祥，面上满是歉意。

    胤禛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像是有人控制了自己的身体一般，他明明十分厌恶讨厌出卖自己的若曦，但他的身体总是控制不住地去和她谈情说爱。

    他有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刀，让自己清醒清醒。

    “抱歉。”

    胤禛的声音有些苍白无力。

    他会将若曦关起来，查看她到底有什么怪异之处。

    胤祥没有说话，他知道四哥不会骗自己，在这之前，四哥都会帮自己照顾妹妹和玉檀。

    他只怪自己，怪自己蠢笨没有早点发现自己对她的情意，怪自己胆怯不敢迈出那一步。

    更恨自己没有能力，在养蜂夹道混混度日那么长时间。

    胤祥只是将玉檀的尸体领走，给她找了个宝地下葬，碑上只刻了她自己的名字，他没有自作多情地刻自己的名字。

    因为自己是个胆小鬼，连自己的爱意都不曾说出。

    直到胤祥年迈，他依旧是孤身一人，也没有子嗣。

    怡亲王一脉，在他这里便断绝了。

    死后他只吩咐人将自己葬在了玉檀坟墓的不远处，他唯一的遗憾，便是没有告诉玉檀。

    胤祥喜欢她。

    如果有下辈子，他一定会早早告知对方自己的心意，哪怕被拒绝，他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