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何姐在周正的坟前说累了,她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想着群莉娘说过的话,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孩子他爸,你说这麽多的星星,哪一颗是你呢?你眨眨眼,让我看看你吧。”
“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笑声,何姐“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被吓得不轻。
周帅马上跑上前去搀老妈,“妈妈,别害怕,是我,您儿子,周帅。”边说还边互撸着何姐的胸口。
蜜蜜也跟着周帅一起走到何姐身边,微笑地看着何姐。
“你真是我儿子?我不会撞见鬼了吧?”何姐说。
她被周帅搀着从地上站起来,然后捏了捏蜜蜜的手。蜜蜜“哎呦”地叫了一声,何姐这才放了心。
她掸掸屁股后面的土,气哼哼地对周帅说道:“你跟踪老娘?老娘我懒得搭理你。”
蜜蜜见状,急忙挽起何姐的胳臂:“妈,那我呢?您不会连我也不搭理了吧?”蜜蜜央求道。
“你,你还不是跟他一个鼻孔出气?”何姐仍然在嘴硬。
“妈妈,我知道您胆大,可咱们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周帅说道。
“你还知道害怕?就这儿说,让你老爸也听听,让他给评评理,啥时候轮到你小子管我这个老娘了。”何姐越说声音还越大。
这时候远处有一束手电光晃动着,好像在画着圈儿,由远而近地。何姐有点儿慌了。
“管事的来了,你俩跟着我走,别出声,拿好东西哈。”周帅一看就要经验,很老练地带着何姐和蜜蜜往大道边上走,快走到大道边时,背后传来了狗叫,这下何姐真的被吓坏了,撒腿就跑。
紧接着背后就传来一声吼叫:“什么人,站住,不站住开枪了。”
何姐一听还有枪,跑得更快了。到了大道边,已经看到积水在柏油路上泛着阴森的光亮,何姐却跑不动了。
周帅对身后的蜜蜜喊道:“跟紧哈,自己想办法跳上去。”
蜜蜜身体轻盈,好像回到了和哥哥们在那鲁湾的时候,只几步就跳上了大道,周帅扛起何姐紧跑几步追上去,他在下面推,蜜蜜在上面拉,费好大劲才把何姐弄到大道边上。那只狗很凶,应该是退役的军犬,紧追不放,但周帅已经出了它的领地,只是一只鞋脱落在下面,他朝狗子扮个鬼脸,一瘸一拐地搀着老妈往回走。
“啊?你的鞋丢了一只,那怎么走啊?前面还好远呢。”蜜蜜叫起来。
“来,孩子,穿我的。”何姐说着,就褪下一只鞋丢给儿子。
“妈,那只脚。”周帅不好意思地说。
何姐干脆把两只鞋都褪了下来。周帅看看,趿拉上去,背起何姐招呼着蜜蜜就往回去的路上走了。
“唉,早知道昨晚应该把那饭吃了。”周帅嘟囔着。
“你说啥?你昨晚没吃饭?”何姐问。
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没做饭。刚好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地响。蜜蜜跟在他俩身后,不吱声。
“蜜蜜,你也没吃饭啊?”何姐问。
“妈,我吃了。周帅他没吃几口。”蜜蜜说道。
“咋地,儿子,你媳妇做饭你不爱吃?”何姐趴在周帅身上问。
“还行吧,比您做的差远了。”周帅说。
蜜蜜撇撇嘴。何姐拍了周帅一巴掌:“你别跟我这儿逗咳嗽,嫌不好吃,以后你俩一块儿做,我就等着吃。”何姐笑了。
“蜜蜜啊,发现你胆子挺大哈,那狗在后面追着,你不害怕?跑得还挺快。”何姐笑着说。
蜜蜜怎么听都不像是在夸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小时候跟我哥他们一块儿,常去偷人家的菜,也被人家放狗追着我们咬。”蜜蜜说道。
“什么?你还有这光荣历史呐?我怎么不知道?”周帅大叫着,似乎感觉自己和蜜蜜更有相同之处了。
“我怎么觉得你对那个坟地也挺熟悉呢。”蜜蜜说道,有点儿反唇相讥的味道。
“当然,之前那里是一片苹果园,我们经常去偷苹果吃。”周帅说得很骄傲,脑袋上又挨了何姐一巴掌。
汪富贵问金凤,会不会剪纸,认多少字。金凤虽然不知道富贵哥为什么问这些,但都一一做了回答。
“金凤,你以后多讲普通话,不要说家乡土话,我想请你到北京去,在我的学校里做个先生,教小孩子们剪纸,做手工,你看怎么样?你的两个孩子呢,也可以带过去,我在那边帮着找找学校,那边现在有给打工子弟办的学校,教学质量还是不错的。”汪富贵对金凤说道。
金凤眼前一亮,我今天来对了,她来不及多想,一下就扑到病床上,眼看嘴就要碰到汪富贵的嘴唇了,汪富贵把手挡在了两人中间。
“金凤,你去,到那边的椅子上坐好。我有句话跟你说。”汪富贵眼睛盯着金凤,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
金凤脸羞得通红,不情愿地从汪富贵身边离开,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头低低地埋在胸前。她心想,富贵哥一定是嫌弃我有两个孩子。
“金凤,鲍鲲是我大哥,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这件事让我心里一直过不去,所以才想到帮助你们母子,我知道,我所能做的远远不如让鲍鲲醒过来。所以,我不能对不起我哥。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除了男女之事。”汪富贵说道。
徽州的御用手工艺品,因其独特的取材和精湛的工艺,曾经是专门供皇家享用的”贡品“,保存到现在的都成为了无价之宝。这些手工艺品是一方水土民间艺术的遗存,是历史和文化的见证。依然健在的手工艺品制作者,为了不让这些手艺失传,可谓殚精竭虑。汪富贵在研究徽学过程中结交了不少这样匠人,为他们的坚守所感动。
他坚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御用手工艺品将显现出它的稀缺性。传承这些技艺需要专业的知识和技能,同时也需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对于快节奏的现代人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趣。
汪富贵想到培养下一代的手工艺人,让口传心授的技艺,嫁接今天的科技手段,使这些传统技艺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发扬光大。
汪富贵让金凤到北京成才学校任教,是徽派手工艺传承工程迈出的第一步。他琢磨着,把成才学校和未名斋联合在一起。教学和实践和产品销售一条龙。
一阵“呜呜”的哭声由小到大地响起来,金凤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双肩不住地抖动着,泪水已经从指缝间溢了出来。
汪富贵的头“轰”的一下胀痛起来,他一叠连声地叫着:“金凤,你怎么了?你别哭啊。”他的声音焦急而又无助。
汪富贵没想到这女人哭起来,比她刚刚扑到自己身边倒显得美了,汪富贵似乎为自己这瞬间的想法感到可耻。他急忙穿上拖鞋,下了地,刹那间他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胃,身子一歪,禁不住跌坐在床边上。
金凤听见声音,止住了哭泣,抬眼正看见汪富贵咧着嘴,手捂住胃。她吓坏了,连忙起身,可她很胆怯的样子,不敢走近汪富贵,只是扶住椅子站着,傻傻地看着她叫”富贵哥“的这个男人。
汪富贵抬起头,目光和金凤被眼泪浸湿的眼神碰在了一起,他咽了一下口水,身体里涌动着一股热流。他扶住床头柜站起来,努力让自己脸上有笑容。
“金凤,你能干,热心。我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合适,你别往心里去啊。我打电话叫司机把你送回去吧,孩子一定在家里等急了。” 汪富贵说道。
他边打电话,边把一个信封递给金凤。金凤把手背在身后,死活不肯接汪富贵的信封,她知道那里面有钱,有不少的钱。但她觉得,她要的不是钱,是一个像富贵哥这样有文化,还知冷知热的男人。
“去北京当老师的事你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话。” 汪富贵说道。
“不用想,我现在就回你的话,我能去。可就怕干不好,怕误了你的大事。” 金凤说道。
她还在哽噎,让汪富贵很是心疼。汪富贵拿出一张纸巾递给金凤。
“别哭了,这麽爱哭怎么当先生啊。教书不难,开始的时候我会帮着你的。你就想想哪些花样比较容易煎,再就是小孩子都很皮,要耐心些。” 汪富贵说道。
何姐从蜜蜜的校长办公室里出来,她脸上挂着笑,想想自己又回到这个院子里来了,这是第几次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但她想:这次不一样,这次自己也是蜜蜜说的那个”合伙人“了。
经过汪富贵的办公室,见门开着,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何姐想着,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周帅说让她记得进门要先敲门,她想:这门敞着,咋敲?这时候就听见屋里有女人的声音,笑得铃铛一样,声音尖尖的,脆脆的。这个汪富贵又从哪儿讨还一个妞来?何姐心里骂道。犹豫着还要不要进去。一想,得进去。得问问他未名斋那边怎么打算的,一走就这麽长时间,就撂在那不管了?
正想着,何姐就看见汪富贵从屋里走了出来。
“何姐,您好啊。快,请屋里坐。等我一下哈,我去会议室拿点儿东西,马上就回来。”汪富贵招呼着何姐,自己就朝会议室走过去了。
他走进会议室,看着墙上张贴的奖状,海报,相片,想着蜜蜜真的是个人才。她来成才学校三个学期了,成绩很突出,说心里话,她在这里比小芹在这里让自己省心。
一阵吵嚷声传过来,汪富贵听出那个尖利的声音是金凤,他急忙往自己办公室赶过去。边走边听到是何姐和金凤在吵架,这眨个眼的功夫就吵成这样了?为什么啊?汪富贵边想边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