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怎么说她也是正经官家小姐,虽说之前想要挣扎,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想要逃离惩罚,但是事情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的时候,她也不会随意让底下的人拖着走。
于是面色铁青的谢了恩,又说了自己知道回去,才被嬷嬷监视着回到了游仙宫。
这一切自然都被贾芳仪看在眼里,不如说贾芳仪正是告诉她,宫里有个安嫔娘娘,家世不显,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但就是因为会撒娇卖痴讨了皇帝喜欢的人。
这么个人,当真是蠢。
贾芳仪摇了摇头,自己也再不管那边的事,也扶着子衿的手回了游仙宫。
青衣其实还有一些疑惑,她不知道自家主子和安嫔娘娘背地里在协商些什么,只知也自己闭了嘴。道先前的时候,主子和安嫔娘娘很是要好,怎么如今又说起这些话来。
只是看着主子的样子,不像愿意提起这件事情的情况,也自己闭了嘴。
钟慧敏锐的察觉到了有视线在自己面上流连,看过去的时候果然瞧见一个墨绿色衣裙的人走过。
那人,是贾芳仪吧。
钟慧觉得这个贾芳仪始终莫名其妙的,很多她想做的事情根本找不到出发点。
原先说要帮助自己,为了彰显自己女儿家也能做出很多事,确实也帮助自己了,只是在怀了孩子后,两人就逐渐疏远了。
再加上莫名其妙去堕皇后娘娘的胎,如今更是暗地里挑唆其他人来对付自己。
当真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过她也不想再去管这些,总之,两个人现今只是面子上过得去,在外人眼里,贾芳仪贡献了药方,救了钟慧的小公主,在里头几个知情的人眼里,贾芳仪提供了贾家的人手,白得了一个人情。
无论如何,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钟慧还是只能出手。
实在头疼,这些七拐八绕的阴谋,让钟慧觉得有些头疼。
纤白的手指按着自己脑袋旁的太阳穴,轻轻的揉了揉,表情上也透露出些许感到酸痛的意味。
“安嫔姐姐,怎么了?是被那刘小仪气到了吗?”
周良媛时刻关注着钟慧,自然发现她不对的地方,当即开口关心。
丽夫人也紧接着投来了关怀的视线,原本绷得紧紧的脸突然松开,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和缓了许多。
“妹妹不用担心,本宫已然给了她教训,若是她还这么张狂,就连皇后娘娘也不会饶她。”
钟慧笑着点了点头,又温声软语的谢过了丽夫人和周良媛,三个人一起一同回到了长门宫。
待到了晚间,果然听说刘小仪去皇上办公的地方送汤水了。
钟慧嗤笑一声。
她在皇帝身边伺候笔墨的时间很长,所以自然也说得上一句了解皇上。皇帝很是厌烦后宫的人参与朝政,除非他主动提出,就算他主动提出,也总是爱搞一些试探的话。
其实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每个朝代都有其独特之处,这个朝代与前朝大相径庭。
在这里,后宫的女子们被赋予了更多的权力和自由,可以参与政事。不仅如此,前朝还有专门为女性设立的将军官位,尽管男女之间存在着传统的礼教观念,但依然有英姿飒爽的女史官每天上朝参政。
此外,亲戚干预朝政这种现象屡见不鲜。虽然当今皇上的岳家目前尚未出现此类情况,但谁也无法预料未来是否会发生变化。因此,皇帝对后宫的管理十分严格,几乎将所有妃子都限制在后宫内,除了传召外,严禁她们踏入前朝的宫殿。
而对于钟慧来说,由于她没有背景,年纪尚轻,心思单纯,一心只想取悦皇帝,而且没有接受过教育,既不懂文字,也不善武艺,所以皇帝才愿意带她在身边。
至于刘小仪嘛......
皇帝可能是实在不愿意在书房里看到她吧。
果不其然,在听到她向皇帝送汤汤水水的当天,就有圣旨传遍了六宫。
这姑娘是才进宫的,皇帝也不想下了自己的面子,好像他选的人是一些什么无能之辈,蠢得要死。
于是只是把她贬为了宝林,又禁足一个月,再把丽夫人说的好生的做了,再让多抄两遍佛经,好生陶冶自己。
这个圣旨一下来,当真是天脸丢在了全后宫。
刘小仪,哦不,应该说是刘宝林了,屋子里的东西摔得摔,砸的砸,眼睛都瞪得通红,在自己的屋子里大喊。
“凭什么?凭什么我是宝林,我堂堂二品官员的女儿,凭什么?那什么安嫔娘娘,不过是一个奴婢,一个丫鬟,骑在我的头上就算了,如今皇上倒为了她罚我。”
她的丫鬟正是之前从伊影阁出去的两个丫鬟其中之一,非常无奈的看着她,想劝些什么,又不敢。
所幸这位小主是个性子刁滑的,入了宫,这些日子也没和丫鬟有过什么交谈,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所以丫鬟还是在心里嘟囔着。
娘娘可别造作了,你到底凭什么觉得自己比得上人家安嫔娘娘,虽说安嫔娘娘相貌算不得极好,但是通身的气质呀,当真是一个柔媚可人,加上待人和善,后宫不少人都是她的好友,况且对丫鬟们也好,前几年遣散我的时候还给了不少遣散费呢,那像娘娘你刚来,就扣了我银子钱。
况且安嫔娘娘服侍皇上这么些年,又给皇上生了一个女儿,小公主身上也不大好,皇上也很是心疼,安嫔娘娘还那么的识大体,若我是男子,我自然也是喜欢安嫔娘娘这样子的女子。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到底话不能这么说,只好宽慰着,但又不好说安嫔娘娘的坏话,宽慰的话就变得干干巴巴的。
“娘娘宽心些,皇上是想着娘娘呢。若不是想着娘娘,皇上怎么会让娘娘禁足,正是因为想保护娘娘呢,娘娘才刚得罪了丽夫人,如今又去皇上跟前,想必他们心里记恨着娘娘呢,这年奴婢也看得出来,娘娘姿容貌美,自然不是别人能比的。”
刘宝林不是随便就能忽悠的,怀疑的看了眼小五,但是很快她像是说服了自己一样,逐渐又得意了起来。
小五正是她给那丫鬟取的名字,说什么自己在家就是排行第五,看见这小丫鬟就像看见了自己的亲人一样,所以把自己的排行名字给他。
小五完全不相信。她觉着依照刘宝林的性子,应当是随便取的,只是想了一个好听的名头罢了。
刘宝林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头发,又哼了两声,然后自顾自地嘀咕道:“我有什么错?明明是那安嫔不懂事,皇上却怪罪于我!还有那丽夫人,整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真让人讨厌!”
小五更是无奈。
如今,刘宝林的位份和安嫔娘娘,丽夫人娘娘相去甚远,竟然还在自己的宫里偷偷编排两位,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哪里都胜过她们,真是愚蠢。
我怎么就被分配到这位主子手下做事了呢。
小五很是后悔,甚至动过要不要再找到安嫔娘娘投诚的念头。
只是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是为刘宝林做事,随意乱投别人,只怕安嫔娘娘也会觉得自己是根墙头草,风一吹就往两边跑。
若是以后再出什么事情,我自然是帮安嫔娘娘做事,只是面子上不背叛刘宝林罢了。
小五内心想着。
刘宝林还幻想着自己是皇帝最爱的女人呢,在那里得意洋洋的哼着歌,摇摆着身体,好不自在。
小五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帮刘宝林做着抄书的事。
到了晚间该是翻牌子的时候,钟慧就有一些预料,果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跑到了伊影阁来,让钟慧好生梳洗,预备着侯驾。
钟慧本来才洗了身子,又梳了头发,穿着寝衣躺到了床上,听到这话,又不得不起来叫丫鬟们给自己梳洗打扮。
“娘娘穿这件吧,这件好看。”
桃花拿出了一件藕粉色的纱衣,显得人玲珑有致,又漂亮多情。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悦儿被钟慧打发去给丽夫人和周良媛送东西了,于是外头也就只有叫上桃花进来伺候。
桃花许久没有伺候人穿衣打扮了,索性挑了一件德妃赏赐下来的料子做的衣裳。
钟慧沉思的看了那衣裳半晌,又抬头看了眼桃花。
桃花倒是很疑惑,但是不敢抬头看主子娘娘,于是低着头拿着衣服,咽了又咽口水。
钟慧作为皇上的表妹,自然性子里有这和皇上一模一样的地方,看着桃花这个样子,往日里对他的疑虑竟然又泛了上来。
不行,她当真是我的姐妹,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能寒了她和柳儿的心。
钟慧这么告诉自己的内心,但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只想着怎么把她打发出去,先别伺候衣裙了。
只是外头还能伺候衣裙的,也就一个柳儿,两个都是别人的人,都是不让人放心的。
叹了一口气,钟慧还是让桃花把衣服放了回去,又重新挑了一件月牙色的寝衣,因为天气寒凉,直接就穿在了小衣外头。
白色和月牙色相得益彰,也是极其好看的。
桃花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一直没和德妃娘娘手下的人交换过信息,自然也就没能够从德妃娘娘那里得到任务。
况且德妃娘娘也没有要暗害钟慧,开罪整个后宫的打算。
所以桃花这次可以说得上是纯粹的无恙之灾。
手里举着自己拿着的那件衣裳,心里想着以前和钟慧经历过的事情,桃花不免感觉有些酸楚。
桃花心里还在想着,难道自己和钟慧之间的感情就到此为止了吗?怎么连句理由都不愿意说,直愣愣的就说自己选的衣裳不好呢。
小蝶拍了拍桃花的手,她是知道这个人是德妃娘娘宫里派来的间谍的。
“怎么了,娘娘刚换好衣衫,还不去帮娘娘篦发。”
桃花看着小蝶冷漠的脸,心里有些抑郁不平。
这个丫鬟原先只是在梅园里面莳花弄草的一个小丫鬟而已,如今也做到大丫鬟了,若是钟慧需要提拔下头的人做大丫鬟,那也得是在我和柳儿之间挑选,又从哪里窜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就连悦儿,原先也是不如我们的,如今也是钟慧身边的大丫鬟,不知道多有体面呢,当真是......
桃花越想越气,觉得自己被钟慧抛弃了,心中充满了失落感。
她想起曾经与钟慧一起度过的时光,那时她们情同姐妹,互相照顾、支持。然而现在,一切都变了。
桃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决定暂时放下这些烦恼,先去完成手头的工作。
她默默地走到钟慧身旁,拿起梳子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桃花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她看着小蝶,心中涌起一股怨气,但最终还是乖巧地点头,走到钟慧身边。
\&娘娘,让奴婢来帮您篦发吧。\& 桃花轻声细语地说道,然后拿起一旁的牛角梳子,小心翼翼地梳理着钟慧的发丝。
钟慧原本就准备就寝,却突然接到小太监的通知要前来侍候皇上,此刻已经感到些许疲倦。而桃花的动作轻柔且节奏恰到好处,令钟慧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有些昏昏欲睡。
桃花注意到钟慧的双眼慢慢合上,便愈发轻柔地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充满了苦恼与困惑,渴望能够找个人倾诉一番。
\&娘娘……娘娘?\& 桃花轻声呼唤着,试图引起钟慧的注意。
桃花低了声音,叫着钟慧。
钟慧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唔”的应了一声。
“怎么了?”
桃花偷偷看了眼外头,小蝶正在外面准备茶水,暂时没有心思注意里头的事情。
于是桃花一时之间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定要从钟慧口中得知自己为什么不得重用。
“娘娘,恕奴婢斗胆,奴婢从一开始就和娘娘一起,如今也伺候了娘娘这么些年,为何娘娘宁愿选一个外头的丫头,也不愿意在我和柳儿里面提拔一个。就连悦儿...悦儿姐姐,娘娘也是愿意提拔的。”
桃花自然知道自己是德妃娘娘身边的人,但是她自认为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损害钟慧利益的事情,况且和德妃的信息交流也是极少的,就连一些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日常信息,桃花也从来没有给德妃说过。
但是桃花扪心自问,如果德妃日后会想要让自己背叛钟慧,自己很大概率还是会去做的。
因为这些事情心虚,桃花也没奢望钟慧能够多么重视自己,只是柳儿不是德妃的人,她一直跟着钟慧,做事也是一直勤勤恳恳,为何也不能得到重用。
钟慧这边的两个大丫鬟的位置上面没有他们,就连给小公主挑选得力的丫鬟也没有他们。
就算桃花和柳儿多次明里暗里的表示自己愿意自梳头留在宫里,当个嬷嬷也要一辈子照顾小公主的时候也没有被挑选过去。
若是大家都是一样的,自然不会有人生出嫉妒的情绪来,只是悦儿毕竟太不一样,明明是一起的人,却因为钟慧的提携晋升如此之快,如此有体面,桃花一时之间自然是憋不住的问了出来。
钟慧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要是再敷衍过去只怕会让桃花生出许多不满来,不如直白的说了。
于是伸手按住了桃花还在梳头发的手,似是而非的说了一些话。
“你以为有些事情我不知道吗,只是看在我两以往的情谊和你没做过什么的份上留你在身边,我也是舍不得你的,但心里实在不痛快.....”
话说到这里,聪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桃花突然双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她惊恐地看着钟慧,却又忍不住为妹妹辩护道:\&娘娘既然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甘愿接受,但请娘娘明察,此事与柳儿并无关系啊!娘娘为何要如此冷漠对待她呢?\&说着,桃花不禁摸了摸手上曾由钟慧赏赐给自己的镯子,心中满是苦楚。
钟慧挑了挑眉,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她语气冰冷地说道:\&哦?你不知道吗?\&其实钟慧心里很清楚,桃花并不知情,她这样说无非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清白、更无辜罢了。
桃花茫然地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知道什么?\&显然,她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然而,钟慧却笑而不语,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桃花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而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和柳儿亲密无间,无话不谈,所以不可能有任何秘密瞒着对方。
可是桃花没有想过,她瞒了柳儿自己是德妃娘娘的人,柳儿自然也因为同样的理由瞒了桃花自己是皇后娘娘的人。
“连你妹妹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哼。”
钟慧轻轻的哼了一声,让自己的声音里面充斥了一些讥讽。
“你是没有做什么,只是你是德妃娘娘的人,你的好妹妹,柳儿,是皇后娘娘的人,我实在是不知道做了什么,倒认了两个大佛做姐妹。”
桃花顾不得什么好与不好的去反驳了,耳朵里面回转的全是钟慧刚刚说过的话。
“皇后娘娘的人......柳儿?娘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不是那种人,若说奴婢是这种卑劣的小人,但是柳儿她是至诚至性的啊!娘娘.....”
钟慧被闹得有些烦了,虽说这就是她本来的目的,但耳朵里面充斥着小丫鬟的求饶声还是让人不是很舒适。
“至诚至性,哼。你也别在这里叫喊了,我并没有想惩罚你们的念头,就连这件事情,我也是前年就已经知道了,只是顾念着姐妹之间的感情,一直也不想计较,你自己下去好生想想吧。”
桃花沉默了很久,还是站了起来,又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灰尘,重新拿起梳子,撑起笑容。
“娘娘,让奴婢为娘娘继续梳头吧,皇上就要来了。”
钟慧点了点头,任由她在自己的脑袋上面继续动土,也不开口说些什么话来缓解桃花低沉的情绪。
无论情绪再怎么低沉,桃花始终是一个很温柔沉稳的人,手很巧的就为钟慧做了一个好看日常并且方便拆卸的发型。
钟慧看了一眼低沉的桃花,终究是于心不忍,还是开口劝慰。
“你也不必想太多,事情已经过去了,依照我看,德妃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都是极好的人,想来不会让你们做些什么,你们只要不做些什么,我日后自然会提拔你们起来,毕竟曾经也是那么好的姐妹。”
还没有等到桃花的回话,外面就有传话说皇帝来了。
钟慧连忙收拾起自己的心情,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容,绕过桃花向外面走去。
刚踏出里屋,就见到了一身宝蓝色衣服的皇帝慢慢走了进来。
钟慧有些娇嗔的埋怨。
钟慧撒娇地说道:“皇上缘何不早些通知下人,好让妾好生准备迎接。”皇帝听后微微一笑,一把搂住钟慧,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轻声说道:“朕就是心疼你,到了晚间,外头还是有些冷的,你就穿的这么单薄闯出去,容易着凉,到时候心疼的还是朕。”说完,他便牵着钟慧的手,缓缓向寝宫走去。
两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里间。一路上,桃花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皇帝低头看了一眼桃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漠的神情。他淡淡地对桃花说:“起来吧。”钟慧见状,急忙对桃花说:“快去外面伺候,别在这里碍事了。”桃花默默地点点头,然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皇上今日怎么想着来看妾,都这么晚了,来回走也不怕累着。”钟慧一边抱怨,一边伸手帮皇帝整理有些凌乱且带着水汽的衣服。然而,她的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显然并不是真的在责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