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熇嫣要和龙兴云商量事情，她不希望身边有人打扰。

    花熇嫣眼眉一扬：“同学，你愿意当灯泡吗？”

    “这么说，你在等男朋友吗？”口罩上面、眼镜后面，全是调笑的意思。

    花熇嫣被她导师王崇谦闹得心烦，看到这双没事找事的挑事眼睛，忍不住怒气勃发，她的两只秋波就要激起巨浪。

    “对，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了。他的脾气可不大好。那边有好多座位，请你快些走。”

    龙兴云摘下口罩：“我的脾气有那么坏吗？”

    “龙老师？！你？你讨厌啦！”花熇嫣失声惊笑，伸手夺过龙兴云的口罩，狠狠地摔到地上，抬脚就要踩。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收住脚，弯腰拾起口罩，红着脸，不知道如何处理这只口罩。

    口罩被自己扔到地上，不能再用了。也不能把口罩揣进自己的口袋里，何况今天穿的衣服，根本没有口袋。隔着桌子不远，有一个剩饭剩菜的收集桶，花熇嫣站起身，要把口罩扔到里面去。

    “别扔，它还能用。”

    花熇嫣只得又递还给龙兴云：“龙老师，口罩弄脏了，最好别用。”

    “不脏。我今天就带了这一只口罩。吃完饭还要戴上的。好了，吃饭吧。吆，你打了这么多菜，吃得下吗？”

    “这份酱牛肉，还有这份烤羊排，是我请老师的。”

    “好啊，我喜欢吃牛羊肉。我从小在草原长大，就好这口。刚才想去买一份来的，可惜没了。熇嫣，这两个菜的分量多了好几倍，是不是都被你包圆啦？”

    花熇嫣嫣然一笑，算是回应。她用公筷为龙兴云夹了几块牛肉和羊排，开始低头吃菜。

    两个人吃了一会儿，龙兴云说：“几块牛肉落肚，赶走了一上午的辛苦。好了，熇嫣，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边吃边说。”

    花熇嫣就把她的想法说了一遍。她重点说了想开康养保健所的理由，和亟需克服的困难，请龙兴云帮忙想想办法。

    龙兴云手里拿着烤羊排，盯着花熇嫣，听得很仔细。

    听完之后，他点头称赞：“熇嫣，你这个想法很好啊。咱们学校，还有智库中心那边的老教授、老院士们，我了解他们，哈哈，他们大多很怕死呀。”

    龙兴云说得非常直白，花熇嫣眼神一眨，有点受惊。

    龙兴云继续说：“怕死很正常，怕死的理由嘛，多种多样。咱们的院士搞得终身制，你说他们费尽心力与钱财，好不容易评上了，干了没几年，一不小心死掉了。名和利都没了，他们多亏得慌。当然啦，有的院士教授，他们是醉心学术，希望有生之年，那个好好研究，天天向上，所以他们怕死。无论哪种怕死，他们都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的。所以啊，你把康养提供在他们身边，这个想法非常好。”

    龙兴云把烤羊排上的肉，就像是剥蛋壳一样，剥了下来，递给花熇嫣。

    他扬了扬手：“我的手很干净的，你尝尝。光我吃了烤羊排了，没见你动一筷子。”

    “谢谢老师。”

    “康养科室的资质，我搞不来。不过可以让医学部在你们那里设个康养保健室，或者设个实习基地啥的。等着建立起来之后，你可以在到外面请高人来，定期坐诊，这样就可以避开资质，专心为大家服务了。”

    “老师，医学部的甄溪松书记，我没有见过。还得麻烦您引荐一下。”

    “甄溪松不会见你的。他很狂傲，看不起职位在他下面的人。你回去写一份正式的申请，措辞客气些，递到校办去。我拿着你的申请，去找甄溪松谈。估计差不离。智库中心是中央与地方共建的，到时候给来康养科室的老师们，多发些津贴，就行了。”

    花熇嫣秀眉紧蹙：“老师，上头拨下来的资金都有去处，多发津贴很难通过的。”

    “所以你要两手抓，一手向中央要资金，另一手向社会拉赞助，两手都要发力。什么叫领导力，经济社会里，领导力就是搞钱的能力。哎，你不是让姚述、夏夙琦去湘湖化缘了吗？”

    “老师，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算快了，他们都成行了，我才知道。这是后知后觉。熇嫣，你做的很好。前两天，我一点拨你，你就大彻大悟啦。哈哈哈哈，孺子可教，以后见了王崇谦，我可有的说了。”

    花熇嫣不明白龙兴云的意思，也不敢多问。

    龙兴云的兴致很好，他继续高谈阔论，大讲他的领导哲学。

    “熇嫣，当领导其实很简单。除了搞钱，还有关键一条是会讲故事。让你的听众，不自觉融入到故事中去，人人幻想，嗯，幻想这个词不好，人人自觉是故事中的主角，那你就成功啦。”

    龙兴云在优秀的学生面前，说出了自己多年从政从教的心得，十分得意，忍不住仰面大笑起来。

    这一笑惹麻烦了。他笑声爽朗，甚至有些肆意，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上京大学的学子们素质很高，在餐厅吃饭，基本上没有大声喧哗的，更没有像龙兴云这样无忌惮的大笑的。

    众人的目光循声，齐齐射过来，恰好龙兴云的帽子随着他后仰而掉落，露出了龙兴云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式美发。

    “是龙校长，是龙校长！校长好、校长好！”一大群学生放下碗筷，纷纷走过来，围绕在龙兴云周围，大声问好。

    龙兴云笑着站起来向大家合十行礼：“同学们好。我觉着校长再好，也没有食堂的饭菜好。大家回去吃饭吧。”

    有些学生笑着回去吃饭了，还有些女生要求和龙兴云合影。龙兴云笑着答应，有人帮他捡起帽子，龙兴云还没来得及戴上，一位小女生抢过去帽子，要留着做纪念。

    花熇嫣笑着看龙兴云与学生们合影留念，心里很感慨：现在的本科生真是活泼开放，校长的帽子也敢抢了不还。

    热闹劲过去后，龙兴云说：“熇嫣，饭吃得差不离了，咱们走吧。再过一会儿，吃饭的大部队来了，我在这儿不合适的。”

    “龙老师，学生们喜欢你，才这样的。没什么不合适的。”

    “走吧，这样我累啊，比讲课累多了。”

    两人赶紧往外走。这一次龙兴云没了帽子，只戴着口罩，辨识度立刻增高了。口罩戴在嘴上，却遮不住他的特有发型。

    他俩刚走下学五餐厅的楼梯，就被迎面来的学生认出来。于是，又是合影、又是签字的，又热闹了一通。

    有的学生问：“龙校长，您来视察餐厅的饭菜吗？”

    “不是视察，我来为了填饱肚子。”

    “龙校长，这里的饭菜有点贵啊。”

    “你们都觉着贵吗？”

    有的学生说贵，有的说不贵。

    龙兴云笑了：“说贵的同学，你们这两天统计一下，写个书面的东西，递给学校办公室。如果属实，我们就进行整改。”

    龙兴云说完，跟学生们说了声再见，就招呼花熇嫣一起走了。

    花熇嫣回去后，立即写申请报告。在下午上班后，第一时间赶到校办，把报告递交上去了。其后，她又给龙兴云发了信息，说明自己提交报告的事。

    龙兴云几乎是秒回她的信息：知道了。

    花熇嫣莞尔一笑：龙兴云的回复，好像是清宫里皇帝的口吻——朕知道了。

    整个下午，花熇嫣都在办公室，忙着安排智库中心的工作。只有家安，在外时，她才会心安。

    她这一去美丽国，决心将导师王崇谦、闺蜜夏晓珊、还有钱德沐的托付都办妥了。而这一切的焦点都聚集在那一个人的身上。他就是商剑。花熇嫣不知道此行要花多少时间，她的决心已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