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玉记面馆
作者:小眼睛   花开彼岸,晴若无殇最新章节     
    玉记面馆距离吴府并不是很远,步行约为一盏茶的功夫,在这新街口这个遍地豪宅,随便扔块石头都能砸着个尚书,侍郎的地方,却在这路口的交叉处存在了十好几年,这就让一些不明情况的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些王公大臣可以接受在这荣耀与权利的聚集地出现这种不入流的小摊贩?难道这京都府尹难道不知?还是说监市也不管?这还要说到这玉记面馆的口味,这家面馆当初也是监市重点打击对象,奈何这新街口住了位王爷,十几年前的某日这王爷饮酒过度,沉醉不知归路,尽兴晚归家,误入小巷深处,呕吐呕吐,惊现面摊一处,于是乎这位王爷就点了一碗牛肉面,据说这位王爷一碗牛肉面加上辣椒,吃的满头大汗还大呼好吃,当时酒就醒了不少,于是住在这附近的王公大臣听闻后也常来来这吃面,有时应酬过后,亦或是下了夜值,都要在这巷子口来一碗面,久而久之这面摊也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非但是留了下来,而且也没人来找过麻烦。

    主要是这面的口味确实不错,这玉记面馆的汤底,都是用牛肉,肥鸡,牛骨为主材料,用三十多种调料和中药熬制,熬到清澈见底,再加入萝卜片那味道极其鲜美,而面则是将溜好的面条放在案板上,撒上清油,手握两端不断拉扯折叠,然后根据要求拉成不同程度的粗细,煮熟后捞取放入熬好的汤中,根据各位食客的喜好加入配料,才是一碗口味独特的玉记面。

    吴晴小时候常带着冷弃来吃面,对这面的口味也是赞不绝口,后来巧珍来了之后,这吃面的队伍就变成三个人。

    几根根竹竿撑起一块不小的帆布,接头处用细麻绳系牢固,在帆布的遮挡范围内,摆放着四张桌椅,这就是这个小摊能接待的最大客流,四个炉火上一个小火热着汤底,一个炖着一锅上好的牛肉,一个烧着开水,等着煮拉好的面条,还有一个没有点火,只是放着一个空锅,想来是为了给一些有其他需求的食客备着的。炉火上热着的食材散发的蒸汽,随着微风的吹动消失在巷口,也把香味散开在巷里,那个挂在帆布与竹竿交界处的“玉记”二字也被吹的前后摇摆,似像招财猫手,招揽着生意。

    老玉是这玉记面馆小摊的主人,年纪不大,约莫着也就四十来岁,但是多年来在这巷子里风吹日晒的,也就显得有些老,小摊内四张桌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伺候的极限,当然也很少有坐满的时候,这小摊只有老玉一个人,同样老玉也只有一个小摊,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忙乎着,未曾招一个帮工,也不曾娶一房媳妇,要说他是没钱,这谁也不信,玉记面馆还真没有价目牌来这吃面的随便一结账,都是付一锭银子也不需要找钱,当然老玉也找不开,常常都是卖一碗面,能让老玉过半个月,一开始大家都搞不懂为啥老玉就这么孤身一人,时间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吴晴的轮椅声打断了老玉的好梦,他麻利的站了起来,因为依靠在灶台边打盹而麻木的双腿,所以走路有些不自然,但是还是赶忙迎了出去。

    “少爷,您来了。”老玉脸上露出少见的笑容。然后和推着轮椅的冷弃和巧珍打了招呼,赶忙把他们迎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用肩头挂着的布,反复擦拭着桌面。

    一看吴晴就是这家店的常客,因为最近的桌子只放了两张板凳,桌子的一边是空着的,刚好容下吴晴的轮椅,而那两张板凳自然就属于冷弃和巧珍。

    吴晴说道:“玉伯,不用每次如此客气,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

    老玉只是说道:“这礼不可废,您是少爷,自然礼不可废。”

    这么多年老玉对吴晴都是这样,一开始吴晴还会让老玉别这样,但是老玉不依,时间久了,吴晴也就懒得说了。

    “少爷今天还是老样子?”老玉试探着问道。

    “照旧,给巧珍那份在多加个煎蛋,给她补补。”

    吴晴说话间,巧珍已经自己取来了茶水,先给吴晴和冷弃倒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听到吴晴只给自己加了个煎蛋,有些幽怨的看着吴晴说道“少爷您说给我补补就是加个煎蛋?”

    吴晴打趣道:“先吃不够再加,玉伯给的量哪次你吃完了。”

    吴晴说的可是实话,以前吴晴觉得牛肉面就是老玉给的分量,但是吃过外面的牛肉面后,他才明白,哪怕在华香楼这种自家的产业,别说是牛肉面,就是单独点一份牛肉,还没老玉给的一半多,他以为老玉给所有客人都这样,后来才发现也就给自己和自己带来的人多,其他大臣,哪怕是王爷,也就和外面给的量一样,吴晴也问过为什么,但是给到的回答则是少爷喜欢吃牛肉,所以就多放了些。

    不多时三碗面上桌,吴晴的面碗里放上了两种牛肉,红烧与干切,整碗面铺满了牛肉,上面撒着葱花,清澈见底的汤中红色的辣油正在慢慢扩散,伴随着面的热气,散发诱人的香味,冷弃的碗里同样堆满了牛肉,只不过全是干切的,没有葱花,但是他的汤并不是清澈见底的,而是火红一片,冷弃重辣,似乎觉得还不够冷弃又将桌上的辣油倒了些,尝了口汤后这才满意的把面拌了起来,看的他放的辣椒吴晴都觉得菊花火辣辣的,巧珍的面一上来,吴晴和冷弃都微微皱眉,他们都闻到一阵难闻的气味,巧珍的面少肉多,汤多而且香菜特多,巧珍也故意似的快速将面中的香菜拌在汤中让香菜的味道快速挥发,故意似的熏着他们。葱花,红烧牛肉,煎蛋,这几种美味的食材,在香菜的陪伴下,让吴晴和冷弃对这些食材索然无味。

    老玉在旁边带着微微的笑意观看着,他知道他们三个的饮食习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吴晴喜欢牛肉,冷弃喜欢将自己辣的满身大汗,巧珍喜欢喝汤,吴晴和冷弃都是极度讨厌香菜的,所以巧珍还喜欢用香菜放在汤里去故意熏这二位,一开始老玉觉得这护卫不像护卫,丫鬟也没规没矩的,是不是这些这下人会欺负吴晴,后来才知道没有什么比他俩更适合吴晴,因为他俩给吴晴带来快乐。

    老玉喜欢在一旁吸着鼻烟壶看着他们吃面,吸鼻烟壶也是老玉一直以来的习惯,主要是提神醒脑,解困去乏,时间长了就有了瘾,每天不吸点鼻烟就难受,而吸着鼻烟,看着吴晴等人吃面,却是老玉眼里最开心的事。

    不多时三碗面吃完,三人都很满足,休息了片刻,巧珍将一锭足足有十两银子放入老玉收钱的钱箱中,钱箱就是一个老式的首饰盒,里面零零散散的放着银两。

    原本的老玉是不收吴晴他们面钱的,直到吴晴说不收下次就不来了,老玉担心他下次真的不来,索性也就收下了。后来慢慢的就变成了每次吃完面巧珍都把钱直接放入收钱的箱子里。

    老玉很喜欢这三个年轻人。可能是因为他们三个每次都很尊重老玉。

    “玉伯”吴晴开口说道,“刚刚路过琉璃坊,想到你喜欢吸鼻烟,便选了这个鼻烟壶。”吴晴将身上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羊脂玉雕刻成的鼻烟壶,上面画着的一幅精美的山水画。

    “这使不得,这太贵了。”老玉惶恐的说着,“您是少爷,哪有少爷给我送东西的道理,而且,这也太贵重了。”

    这鼻烟壶自然是贵重,这是内画鼻烟壶,顾名思义就是通过那个鼻烟壶的小孔,用十分细小的弯钩画笔,从内部把画作画上去,工艺十分复杂,自然而然的价格不菲。是同等材料鼻烟壶的十倍有余。

    “巧珍姑娘,这使不得,这太贵重了,小老儿我真的不能收。”

    老玉自然看得出鼻烟壶的价格,哪里肯收下,便与准备把鼻烟壶收好放到钱箱上的巧珍推托起来。

    “玉伯,你就收下吧。这是少爷亲自选的。”巧珍使劲把东西往老玉手上塞,又怕用力过度,伤着老玉,老玉也使劲把东西推回给巧珍,但是又怕用力过度把东西弄掉在地上摔坏了,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玉伯,你别推让了,收下吧。”随着吴晴的这一句话,正好巧珍也同时把鼻烟壶放在老玉的手上,然后果断身影向后退去,举起双手,说道“玉伯,现在东西在你手上,你可别在推给我了。”

    吴晴看到巧珍这举动不免有些想笑,却忍住了笑,对着玉伯说道:“玉伯,咱俩认识很多年了,每年我生日都会来你这吃碗面,已经十余年了,在你这我很自在,你的面也很好吃,有时候我挺喜欢和你聊天的感觉,我觉得很自在,你对我也确实像长辈一样疼爱,你马上也快过生日了,你总得给我这个晚辈一个表示的机会不是,玉伯收下吧,我想了很久才想到送你这个,你现在吸的鼻烟有些呛,时间久了会对身体造成影响,正好我调配了一些鼻烟,一会差人给你送来,我调配的鼻烟总得用个配的上的容器装着,你说对吧。”

    吴晴这番话说完,见老玉还有些犹豫,巧珍连忙上前说道“玉伯,你就收下吧,这也是少爷的心意。”

    就这样老玉才答应收下这鼻烟壶,当然他也没忘了给吴晴把炖好的牛肉都打包装好,给吴晴带回去。

    帮忙打着下手的巧珍发现老玉把所有炖好的牛肉都给他们打包了,连忙说道:“玉伯,你这牛肉都给我们了,你今天生意还怎么做呀。”

    老玉连连摆手,:“今天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太开心了,不做生意了,今天不做生意了,一会呀,我就把摊位收拾收拾,早点回家去。”说罢将打包好的牛肉让巧珍拿着。

    吴晴说道:“玉伯,你稍微等会再收摊,一会我们回去,我便差人给你送鼻烟来,你拿到了再回家,以后你就吸我给你配的,这种几文钱一包的鼻烟以后别再买了,多少对身体有点害处。”

    老玉咧着嘴一笑“听少爷的。”

    又和老玉说了会家常后,吴晴他们便离开了面馆,冷弃推着吴晴,巧珍提着打包着的牛肉,一行三人慢慢的离开。

    每次他们离开老玉都会一直目送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在巷子口的拐弯处消失不见,这时候老玉才会漏出欣慰的笑容,就像老父亲看到自己孩子健康成长般慈祥的笑容。

    不多时吴府的一个下人提了几包鼻烟给老玉送来,老玉道了谢后,就将鼻烟壶打开,小心翼翼的将刚送来的鼻烟倒入壶中,灰褐色的粉末,一点一点的填入壶中,仔细看去,居然没有一丝渗漏,老玉的手确实稳。鼻烟壶装的差不多后,老玉这才将没装完的鼻烟仔细包好,揣在自己的怀里,开始收拾自己的店铺,其实也没啥收拾的,就是把桌子凳子都收拾到一块,然后将炉火熄灭,带上炖牛肉的空锅,将它们一并放在一旁的小板车上,这辆板车也是跟着老玉风里雨里十几年了,每天早上装着满满的牛肉出摊,晚上在将用完的空锅运送回去,十几年一直如此,今天也是同样,只不过老玉一边推着板车一边不时的用手摸着怀里揣着的没用装完的鼻烟,生怕弄丢了,就这样一路推着发出嘎吱嘎吱声响的推车,往他租住的院落方向走去,时不时用拇指轻轻的摸索着这新的鼻烟壶上的纹路,然后放在鼻尖上,深深的吸上一口鼻烟,然后慢慢的呼出来,脸上漏出满足的表情。只有他那放满了碎银子的钱箱还留在店里,而可能那也是老玉最不在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