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阁老,王阁老,陛下有旨意,你们二位跟小的来吧!”
马祥麟看着二人顺手摆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
“有劳了马指挥使,本官在这里谢谢您的通传了!敢问是不是扰到陛下休息了。”
韩爌内心之中的期待顿时落了一空,一边走着一边还是想办办法从身旁的马祥麟身上套点话出来。
“韩大人客气了,这宿卫宫禁,通禀传达本就是下官的责任。也是承蒙陛下的信任,那替君上效劳,自是我等的福分。韩大人说的客气了。陛下的事,下官也不清楚。休没休息,还您自己去看看。宫里面,有宫里面的规矩,我只负责通禀。在您两位面前,小的哪敢抬高说什么辛苦。比起您二位日夜操劳,我这才哪到哪啊!行了,下官就送二位到这,承运殿门口,方公公已经在候着了。下官还是得宿卫宫门,就不送二位进去了。”
听着马祥麟这别有深意的一番话,韩爌皱了皱眉头。自己聪明一世,却没曾想今天竟然犯了一时糊涂。现在想要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看着脸上挂着异样神色的马祥林,一向以老好人自居的韩爌心中不免还还是挂起了一份担忧。可还是强忍着内心深处的躁动 ,无奈的和面前的这个武将互相拜别。
等候许久的方正化引导着二人缓缓的走进承运殿里。
秦王府的承运殿,经过历代秦王的不断改建。虽然在规格上远不如京城的三大殿,可内部装饰的奢华程度还是不遑多让。
一支支火烛给这偌大的宫室带来了光明。最中间的秦王王位上,朱由校身着常服注视着进来的二来。
朱由校并没有说话,昏暗的烛火下,不太清晰的映射着他那俊俏的脸庞。看着中间的皇帝,韩爌的内心之中愈发的不平静。惴惴不安中,还是赶忙和王象乾一起跪下行礼。
“平身。方正化赐座。”
承运殿中响起了朱由校洪亮的声音。
接过板凳,韩爌一脸懵的看着面前的皇帝。皇帝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外面的流言难不成全是假的?可锦衣卫秘密把城中几乎所有的郎中全都请了过来,这件事可是城中不少人都知道的?一向稳重的韩爌思绪越来越乱……
“韩阁老,朕听马祥麟说你有事要臣奏?多大的事啊!上个折子不就好了。延绥距离西安可是相距几百里。朕没记错的话你几天五十又七了吧!”
在韩爌发愣之际,朱由校立刻率先开口发问起来。一字一句,如同是针一样直戳这韩爌那烦躁的内心深处。尤其是皇上说着说着,竟然和他提起来所有官员最忌讳的话题——年龄。虽然他韩爌转眼便是年逾花甲,可他还不是有一颗不服老的心。他韩爌在政治上可还有着极大的政治诉求。他可不想像东林的其他前辈一样,籍没朝堂,只能狼狈回乡,选择着书育人,狼狈的将自己的政治希望寄托给自己的后代。
没有丝毫犹豫,韩爌立刻从板凳上起来,看着面前的朱由校恭恭敬敬的说道。
“承蒙陛下的挂念,老臣今年确是五十七了。延绥虽然离西安数里。来回奔波,老臣也是逐渐感到体力不支,虽然不似年轻之时可纵马驰骋。但还在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臣承蒙陛下的垂怜,臣比起神宗,光宗入朝辅政,反而是更加游刃有余。所以来回的奔波,反而是老臣难得的放松的机会。况且陛下在西安,君父既在,韩爌自当前来面陈奏事。只是老臣这来回路上耽搁了许多,竟弄得这般时候扰了陛下。”
朱由校看着下面一脸谦卑的韩爌,嘴角也是笑了笑。
“韩阁老说笑了。当年皇祖父即位之初,虽然年幼可在内任用张居正,申时行,李春芳等人,使得万历初年海晏河清。天下臣民,商贾来往自如,生活康宁。可随着皇祖父渐渐的老了,精力也是愈加难以集中,虽然我大明朝取得了播州等几场大胜 ,可繁荣不复以往。皇祖父更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明朝的辽东龙虎将军,犯上作乱,占据建州威胁天朝。还有李成梁。朕对其评价是,毁誉参半。宁远伯出任辽东,率领其子,其家丁。打蒙古,纵横草原。打朝鲜,平定倭乱。可老了老了,李成梁也是逐渐糊涂起来,竟然看不住在帐下竟然有努尔哈赤这样的东西,反而还是一再重用,数次为其上书请功。为保他李家的基业,养寇自重,陷辽东数十万百姓军士于水火。”
说完朱由校看了一眼下面站着的的韩爌又继续说道:
“韩阁老,朕说的对不对。”
韩爌独自站在大堂上,昏暗的烛火照射这他那已经花白的发髻之上。脸上早已生出条条沟壑,一张本就严肃的脸庞,现在烛火的照射下更是写满了忧愁。
现在的韩爌内心之中更加泛起了嘀咕,他猜不出皇帝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鞭策?还是真的准备让自己结束自己的政治旅途。看了一眼旁边更老的王象乾,韩爌再次说道:
“陛下所说的是,也不是。”
“哦?朕好长时间没听韩阁老给朕讲学了。还请韩阁老指点一番。”
朱由校看着下面的韩爌,忍不住的更增添了几分兴趣。
“陛下,臣认为年老而衰,本就只是一个片面性问题。想我大明开国数百载,这样终究还只是个例。昔年英国公张辅七旬还尚且提马帅军,平定麓川。就说今天,王大司马八十有余不还依旧在辅佐陛下,远征蒙古。协助陛下纵横转战三千里,一举荡平土默特,察哈尔以及阴谋造反的秦王,韩王。在老臣看来,年龄无关至要,重要的还是要有一颗忠君爱国的心。此心可鉴天地,此心依可谓天下开太平!历史上多少千古名相,古稀之年不才有一番大造化?”
朱由校听着韩爌的讲话,忍不住的再次将目光投射过去。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虽然不懂什么是诡辩论,可还是将政治诡辩展现的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