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薨逝,需等天使下降,按例询问之后,方可下葬。眼下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一日比一日凉快。
但东山离京城有千里之遥,东山侯只得命人在棺中放置冰块,来保存寿光公主尸身。
侯府里里外外都换了白灯笼,挂上了白幡。做事的奴才,也都换上了粗布麻衣,腰间系上了白布,满脸哀思。
自从公主难产身亡,侯夫人秦氏便卧病不起,无力料理丧仪。
东山侯府又是三代单传,族里也没有得力的女眷能够托付,只能劳烦早已颐养天年,多年不曾管事的太夫人料理。
其余一些杂事,则由两个还未出嫁的女儿帮衬,顺便历练一番。
秦氏靠在床上,气色衰败,面容憔悴,没了往日的笑容遮掩,观骨高而无肉,唇薄而紧,下巴尖长的刻薄尽数显露。
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唯有听说家里出事,赶回来帮忙的大女儿在里面照顾。。
“生儿子有什么用,我在屋里病得要死要活,你弟弟就只顾着棺材里的那个。”
“那是公主,君臣有别。”
“嫁进了侯府,就是徐家的儿媳妇,公主又如何?你看这里里外外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老太太没了。”
“母亲!”
徐元儿严厉的喊了一声,然后又缓了缓语气,“这话要是被父亲听见了,您这病怕是再别想好了。”
“公主薨逝,宫里一定会派人过问。按例该是太监才对,皇上却直接吩咐了楚王,您还不明白吗?”
“我早劝过您,公主是天之骄女,您只需好好的供着便是。皇上心疼女儿,东山侯府兴盛指日可待。”
“您不听就算了,想压她一头摆婆婆的款就不说了,还做出这样的事......”
“如今好了,稍有不慎,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秦氏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谁家媳妇儿不是这么过来的。她都五十多的人了,还不是日日到老太太屋里立规矩。
好不容易儿子大了娶了妻,一开始知道被公主看上,她是真的高兴。可等人进了门,才知道有个公主做儿媳,是什么样子。
面上是风光不少,背地里的滋味却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别人家是儿媳妇给婆婆敬茶,他们家是婆婆给媳妇儿请安。
吃饭的时候,公主坐在上首,老太太在边上陪着,她还要站在一旁传菜赔笑!
忍了前半辈子,还要忍后半辈子。东山侯虽然只有一个儿子,但妾室的人数一点都不少。
她独守空房十几年,还要笑着安排好后院儿。
她儿子是侯府世子,本该坐享齐人之福,却日日看公主脸色。外甥女儿有了身孕,都只能养在城外的庄子上,不好让人知道。
秦氏说道,“我哪儿知道她会正好听见,气性又那么大。也不是头回生孩子,自己死了就算了,还连累了你妹妹和侄子。”
徐元儿怒道,“我妹妹姓徐!个个都冰清玉洁,娴婉贞静。哪像她,一个客居在侯府的表小姐,不知廉耻到勾引驸马,一不注意就是灭族之货。”
“杀了她都是便宜她了,换作我来处置,直接一碗哑药灌下去,废了她的手卖进窑子,不是想男人吗,就送她几百个让她想个够!”
秦氏不敢相信,自己女儿居然这么狠心,伤心的抹起了眼泪,“你表妹再不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无辜的。徐家三代单传,我这也都是为了家里的香火!”
“谁家不是三妻四妾,我也没想过让你表妹进门,就是想给孩子一个名分。”
徐元儿直接被气笑了,“所以你们想着换孩子,把公主的儿子,你名正言顺的孙子变成外室子?”
“母亲,公主身上流的也是皇家血脉,混淆皇室血统是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秦氏嘴硬道,“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谁知道她大着肚子,还尽往没人的地方走动。”
徐元儿被气得胸口直跳,都这个时候了,还不觉得自己有错,把责任往寿光身上推。
寿光公主就算任性娇蛮,但对心是真的,一心为侯府打算。
她母亲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换作别的公主,在公主府养上一群面首,把夫家当奴仆使唤,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母亲还有心思推卸责任?还不如想想,该怎么把事情遮掩过去。否则侯府的荣华富贵,你和弟弟的性命,就都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