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程无语,和他嘴硬有什么用,有本事把平安结丢了啊。不过是嘴上嫌弃,心里诚实得很。
赵琚看他这样,似乎被戳破了心事,气不打一处来。忽然反应过来,右手捏紧佛珠,恍然大悟的指着他。
“我说呢,平白无故的往茶里放姜片。季寒苏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样为她说话。”
高程大喊冤枉,“奴才一心都在您身上,哪儿能收别人的好处?”
“再说了,您送的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季姑娘一年才多少收入,能给奴才多大的好处?”
“奴才都是为王爷您考虑,万一季姑娘遇险,奴才担心您后悔。”
老皇帝的身体远比看起来的更危险,真到那时,太安宫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赵琚笑着说道,“你太小瞧她了,本王做事从来不会后悔。”
他小瞧了季寒苏?
高程在心里摇了摇头,季姑娘要有这么厉害,还能做这么多年的小宫女?
不得早就想了法子,攀了高枝儿,或者缠着王爷把她接进府?
就算是个最普通的侍妾,也有两个奴婢伺候,不比伺候花草舒服!
不过王爷说他不会后悔......
看来这季姑娘在王爷心里的份量,还有待商榷。不过王爷待她,的确与众不同。
...............
勤政殿
老皇帝靠在榻上,周贵妃身着鹅黄色宫装,衣襟下绣有兰花,云鬓高耸,眉心点着一点朱砂。
侧坐在旁,用药油为老皇帝按摩头部,好缓和他的头痛之症。
周贵妃,ai对老年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老皇帝身前,两个蓄着胡须,看着约莫六七十岁,身着紫色金边道袍的老道士,将一只小匣子递给了王谨。
“老道与师弟新开一炉,耗时七七四十九天,炼成十二枚仙丹。”
“此丹丹成之时祥云缭绕,似有仙音现世,比之以往所得更显不凡。”
“老道与师弟特将此丹献于圣上,愿圣上能早日得道,圣寿无疆。”
老皇帝看着王谨拿过来的匣子,里面放着的金丹每一颗比之前那些,都大上了一圈。
上面的金光更闪,一圈一圈的,好似菩萨身后的圆光。说是金丹,但看着和金丸没多大区别。
老皇帝拿起一颗放到嘴里,接过周贵妃端来的水一口喝下。
“圣寿无疆也就是听起来好听,朕连长命百岁都没指望,只想着能多撑一些时日也是好的。”
周贵妃说道,“皇上,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太医院有那么多的太医,两位真人又都不是一般人,您一定是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华真人说道,“圣上之所以不适,乃是因为对皇子公主之爱,短短几个月,接连遭逢大悲。”
“父子之情感天动地,老道与师弟所炼丹药,只能起辅佐之效。唯有圣上自己想开、看开,方能灵台清明,百病全消。”
闻听此言,老皇帝又想起寿光和怀王两个,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周贵妃眼角带上了泪花,手指轻轻抹去,和老皇帝手拉着手,夫妻两个皆是黯然神伤。
王谨说道,“皇上娘娘宽心,两位殿下若是泉下有知,知道您二位这样伤心,也不忍心啊。”
“他们每一个,朕无不是用心教养。”
“即便是楚王,也是朕亲自开蒙,捏着他的手,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他书写......”
老皇帝怅然长叹,转瞬间又恢复如常,似乎刚才的感慨都是他们梦中所想。
“两位真人先回玉清宫吧,朕有些乏了。”
“老道告退。”
周贵妃担忧的看着老皇帝,想劝他宽心,又怕勾起他的悲伤。
欲言又止了半晌,终究只道了一声,“皇上......”
老皇帝说道,“贵妃也先回去吧,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臣妾不放心您......”
“勤政殿有上百人伺候,朕是老了,又不是聋了瞎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王谨,送贵妃回去。”
“贵妃娘娘吗,请吧。”
周贵妃没办法,只好依依不舍的离开。
王谨将人送出了门,立即回里头伺候。
一进内殿,就看见老皇帝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匣子里的金丹,面上哪里还有刚才的悲戚。
王谨走到老皇帝近前,又一次劝道,“这东西虽然有用,但吃多了到底伤身,您还是少用一些吧。”
老皇帝将金丹拿给王谨,“拿去放好。”
“朕知道这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杜泰也和朕说清了里头的利害。只凭这些,还毒不死朕。”
“要是朕那天真的驾崩,也不是因为这些金丹的缘故。”
王谨到底还是不忍心,不忍心看到同室操戈,更不忍心看到老皇帝得意了一辈子,却在儿女上栽跟头。
“皇上当真要这么做?老奴求您了,娘娘们跟在您身边多年,他们......他们都是您的亲子啊。”
“您不是也爱他们吗!”
老皇帝伸手替王谨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朕原本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虽不指望他们能真的兄友弟恭,但也想保住他们的性命还有富贵。”
“可是儿大不由爹,他们没有一个愿意听从。”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子肖父,随根嘛。”
“或许皇子们生下来,至少有一半都是用来杀的。”
“朕若是能再多几个孩子,说不定还能有个安分的。可若是太安分......”
要是太安分,你又该不喜欢了。
就像楚王之前装得堪称无懈可击,连老皇帝都看走了眼,可结果如何?
王谨心中骇然,跟了老皇帝这么多年,没人比他更明白老皇帝的狠心。
此刻听见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么一番话,刚擦掉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又是何苦来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