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莹道,“可是只要皇上的恩宠一直都在,爱屋及乌之下,三皇子就是皇上最疼爱的孩子。”
“奴婢听那些读书人说,虽然讲究立嫡立长,但也有很多皇帝立贤立爱。”
“三皇子虽然不是嫡长,但却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生得又是一副聪明性子,以后一定能替娘娘争气。”
“这些话,是你听哪个读书人说的?”季寒苏问道。
妙莹笑着回道,“是皇上登基之前的事情,奴婢以前去东宫送花的时候,听皇长孙的师傅说的。”
“当时隐约听了这几个字,奴婢几个被吓得不轻,还是清欢反应快,奴婢几个才躲过了这一劫。”
说到这里,妙莹脸上轻快的笑容散去,然后归于沉默。过了好一阵,才低落的道,
“奴婢多嘴,又说错话了。”
皇长孙和清欢早就没了,都是因为夺嫡的原因。皇长孙是因为废太子败了,又没有个荣国夫人一样的母亲。而清欢是因为,没管住嘴......
季寒苏道,“知道错了就好,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有些长进,没辜负我对你的教导。”
“和权力有关的事情,一向只能做,不能说。何况皇上是何等人物,岂能容忍其他人议论立储。”
“对男人而言,权力就是他们的命。别说是女人了,就算是亲娘,想要从他们手里夺权,也一样不会手软。”
“我能在他身边,不是因为容貌,是因为我知道分寸。”
“同样,皇后和他渐行渐远,也不是因为年纪大了。”
甘凝想了想道,“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失宠是因为犯了皇上的忌讳?”
季寒苏拨弄着水面的玫瑰花瓣儿,“她太贪心了,有了地位和权势又想要独一无二的宠爱,却不想没有那个本事。”
“要是只做个王妃或者是公侯夫人,和夫君还能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皇后之位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世家大族不缺这点资源,即便是女孩也能得到很好的教育。
她们从小学着琴棋书画,人情往来,如何御下。身上的优点排列出来,很多方面都能吊打她这个草根。
但培养她们的同时,又不断的告诉她们要三从四德。一边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边又要她们记得娘家的生养之恩。
明明一早就盘算好了,这个女儿入宫,那个女儿嫁给宗室。其他女儿最好也能高嫁,再不然嫁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作为两家关系的纽带。
其他的都罢了,嫁进皇室的那些,居然不一早就让她们知道,什么是皇权,什么是帝王心术......
想在宫里得宠,这些都不明白,怎么可能长久。
什么都不懂,轻易就能被人抛弃。那点微薄的宠爱和情分,经不起一丁点的波澜。
保不住她们的性命,给不了娘家飞黄腾达,自然也不能救娘家于危难。
甘凝道,“娘娘说得是,不过然后并非一人,然后还有孟家替她撑着。”
“那些个大臣,最讲究什么三纲五常。虽然连皇后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也是站在她那边的。”
“奴婢听说前朝那些大臣,因为皇上对您宠爱颇为不满,惹了不少非议。”
“把您说的跟九尾狐妖转世一样,奴婢听着都觉得刺耳。”
季寒苏目光闪烁,了然轻笑,“他们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又看不起我的出身。以为没了我这个对手,他们的女儿就能争到更多的恩宠。”
“都想要做皇子外家,得从龙之功,延续家族的富贵。这些人脑子里面全是功名利禄,就没想过皇上又不是他们手里的风筝,能由着他们的心意和人上床。”
又不是打天下的草根,要靠当赘婿积蓄力量。慈禧那么厉害,还管不住光绪宠爱珍妃。
敢往她头上扣妖妃的帽子,正好她也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回家吃自己。身居高位这么久,也该换别的人上了。
季寒苏自己的算盘打得啪啪作响,赵琚已经出宫去了万安寺,后天就是祈雨的时候。
此时朱衣卫和禁军想必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大雨落下,便立刻将人收押。
想要赶上这阵东风,动作一定要快,要是错过了,下次想等到这样好的时机,还不知道会有多久。
浴室里水汽蒸腾,玫瑰花的香甜气息,在四周萦绕。
妙莹忽略了甘凝语气中的担忧,羡慕的看着池子里的季寒苏,觉得自己又学到了。
听说秦王世子不日就要入京,真想早点见到这位传言中的美男子。
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有匪君子,温润如玉,充耳琇莹,会弁如星。
想到这里,妙莹低下头,露出一抹羞涩。
季寒苏琢磨完了之后,招了招手,让甘凝附耳过来。小声将事情交代之后,让她立刻去办。
由妙莹扶着她出了汤池,穿好衣裳之后,才去偏殿陪两个孩子玩闹。
两个小的现在也能跑了,会奶呼呼的说些简单的话,讨人开心。
小小年纪就会争宠,所有的东西都必须准备双份儿。颜色大小样式全都要一样,不然就是没完没了的闹腾。
不过再调皮,也是自己的孩子。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干,就比他们亲爹强上百倍。
不过要是精力不要这么充沛,就更好了......
赵琚和皇后到了万安寺,分别住在不同的禅房。沐浴斋戒之后,才到祈雨的时候。
因为圣驾在此,晚上的寺庙虽然灯火通明,却无人敢喧哗吵闹。只有暗处的虫鸣,和偶尔一两声悦耳的鸟叫。
赵琚的禅房还未熄灯,孟旭穿着一身官服,恭敬的站在赵琚面前。
“皇上放心,此次祈雨臣等都已安排妥当,定不会有错漏。”
“那些叛臣贼子,都在朱衣卫的监视之中。只要稍有动作,咱们的人便会立刻暗中抓捕,不会有漏网之鱼。”
“越到关键时刻,就越不能放松警惕。让他们一定小心,不要被人发觉。”
“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
赵琚背对着孟旭,仔细端详着墙上挂着的佛字。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刚劲有力。
只是笔锋凌厉,没有佛家的祥和宽容,而是透着一股杀气。
“这幅佛字,是太祖皇帝当年留下来的。挂在这里一百多年,与佛家的慈悲格格不入,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赵琚突然问道。
孟旭回道,“请皇上恕罪,微臣不懂。”
赵琚解释道,“太祖皇帝当年,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
“留一幅杀气腾腾的佛字,挂在满是慈悲的寺庙禅房。就是想要提醒后世子孙,无论何时何地面对的是谁,为了江山社稷,都不能心慈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