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流景和裴清光虽心下讶异,面上却是一派波澜不惊,默契地做好了迎战的准备,当扈原本也有些惊慌,但见两人镇定的模样,便也强行让自己安心,提着翅膀做贼似的从两人中间探出,将翅膀严严实实挡在两人身前。
诸怀背着手从祭台上一步步走来,他或许是想做出气定神闲的逍遥模样,奈何他的外形实在有碍观瞻,晃一眼看去,还以为只是人间地头的寻常老者。
孟流景和裴清光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朝诸怀出手,裴清光将柳枝抛出,除去柳枝上附有的属于萦风的一抹淡绿色妖力外,还有一束几乎变成深蓝色的灵力,柳枝稳准狠地缠住了诸怀的腰,诸怀低头看了一眼,笑着拍了拍身上这不痛不痒的“腰带”,全然没注意孟流景已瞬移到了自己身后。
孟流景手腕轻转,长剑的剑尖被一层浓烈的金光包裹着从诸怀后背的位置刺入,又从胸口穿出。
诸怀低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剑尖,轻笑一声,抬手朝自己胸口狠狠一拍,红光乍现,孟流景只觉有股强烈的妖气顺着手中长剑朝自己身上蔓延,不由后退几步,剑身也随着他的动作从诸怀身上脱离出来。
裴清光这边的反应则猛烈得多,随着红光的闪现,原本缠绕在诸怀腰间的柳枝于顷刻间四分五裂,那红光诡异地沿着灵力的方向朝裴清光扑去,当扈眼疾手快提着翅膀朝红光扑了过去,红光撞在翅膀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裴清光下意识紧闭双眼,只觉身上一沉,便被一重物压倒在地,久久没能缓过来。
是被爆炸弹飞的当扈。
当扈挣扎着从裴清光身上坐起,不顾自己手臂和面颊正汩汩流着鲜血,用羽毛脱落大半的翅膀将裴清光遮了个严实,重又起身,用视死如归的眼神死死盯着诸怀。
诸怀懒得将视线施舍给与自己差距巨大的小妖,伸手像掸去灰尘一般拍了拍胸口,那因孟流景长剑贯穿而形成的伤口飞速愈合,诸怀不屑地挑了挑眉:“还真是条护主的狗。”
孟流景正要提剑再上,却突然感觉手臂一沉,右手重重落下,如被钢筋铁链束缚一般难以抬起,隐隐竟有坠着整个身子朝地面扑去的架势。
诸怀听到身后长剑落地的声音,饶有兴致地转身看去,孟流景虽姿态略有狼狈,神情却满是不屑:“总比你这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野猪强上许多。”
诸怀眉头一皱,瞬移至孟流景面前,抬脚便朝孟流景的腹部狠狠踹去,本就脱力的孟流景毫无意外地被踹翻在地,但他毫不在意,笑道:“所谓诸怀不过是个猪耳怪,莫非你以为自己长了个牛身便摆脱了身上那股猪骚味?”
诸怀额头青筋骤起,他俯身抓住孟流景的衣领,恶狠狠道:“我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孟流景嘴上不饶:“命长的是你吧,你这样的家伙,在我们酒馆不出三天就要被做成酱肉了。”
诸怀气极反笑,一道红光沿着他的手臂慢慢涌向孟流景的胸口,孟流景敏锐觉察到其中的杀意,但身体的沉重感让他无法挣脱眼前的威胁。
当扈自然没闲着,就在诸怀和孟流景对峙的时间里,他双手快速结印,一道符咒自他胸口处缓缓浮现,就在红光即将抵达孟流景胸口的瞬间,那符咒朝诸怀飞去,诸怀下意识将手臂的红光挥向身后,红光与符咒碰撞,一声巨响过后,红光消散在空气中,那符咒却依旧朝诸怀飞去,诸怀不得已,只能暂时丢下孟流景闪到一旁,符咒径直落入孟流景胸口,孟流景只觉胸口一热,还没来得及惊讶,便见一道暗紫色的光亮自胸口飘出,萦绕在周身,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护罩。
那紫色的光亮仍在蔓延,孟流景屏息凝神盯着光亮飘去的地方,只见那光亮上升到防护罩的顶部后,如星雨般砸落在他身上,原先那股束缚之感渐渐散去,身体竟是从未有过的轻盈。
“厉害吧,”当扈的声音在孟流景灵识响起,是轻快飞扬的少年语气,“我们当扈虽然打架不行,但保护你们还是绰绰有余。”
孟流景讶异地抬眼望向当扈,当扈朝他咧嘴一笑,孟流景还没来得及回应,便见他的身影直直朝身后倒去。
“当当!”孟流景猛地起身朝当扈的方向奔去,那防护罩随着他的移动始终萦绕在他身边。
当扈满意地瞥了一眼孟流景的方向,闭上眼专注地等待着身体与粗粝土地撞击的痛感。
但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
当扈迷茫地睁开眼,落入眼中的是裴清光关切的身影,他勾了勾嘴角,小声道:“我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
孟流景此时也冲到了两人身边,当扈见两人俱是担忧的模样,轻笑道:“真的没事,你们记得带我回家。”
“感人至深,”诸怀阴邪的声音从一旁响起,“死哪埋哪,埋哪哪就是家,今天我就让你们团圆。”
孟流景将裴清光和当扈一同罩在防护罩的保护范围内,转身戒备地望向诸怀,诸怀翘着小手指朝孟流景的方向轻轻一点:“小梦貘,我们的游戏该结束了。”
话音未落,诸怀抬手结了个奇怪的印,一道如闪电般的红光在空气中浮现,紧跟着是越来越多的红光,渐渐组成了一个颇为巨大的光球,孟流景心知凭自己如今的能力无法对抗诸怀这拼尽全力的一击,却仍起身,坚毅而决绝地挡在裴清光和当扈身前。
诸怀嘲讽地轻笑一声,双手猛地朝身前拍去,那光球得了令,飞快朝三人奔去,孟流景抬手在身前竖起一面高墙,做好了全力迎击的准备。
安静,长久地安静。
裴清光疑惑地探头朝诸怀看去,原本那气势汹汹的光球不知为何忽然消散在半路,诸怀正迷茫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