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云仞的瞳孔骤然收紧,眼神中除了动摇之外,还掺杂了一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万千思绪堵在云仞的心头。
是他自己也解释不了的心情,也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帝君,不管怎么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再去想万年前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而是先把当下的困境渡过去。”
“你说的没错,眼下的才是最重要的。”沉默了片刻,黎川沉静的眸子看着云仞说道:“你还记得你离开云遥峰时,你师父曾交待过什么吗?”
“我师父……”云仞垂下了视线,眸间动摇的说道:“我师徒缘尽,静待时机。”
是显于酒壶上的话。
黎川往云仞的腰间看了看,除了手中握着的佩剑外,空无一物,手上还可见伤痕。
这万年里,云仞和应怀不曾回过师门。
“时机到了,你们也该回去了。”
云仞的瞳孔微微一缩,猛然间抬头看向黎川,眼神中满是不解。
“帝君您这是何意,你……”看着黎川淡漠的眸子,云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黎川,“帝君您刚才为何要设下结界?”
万年前在于黎川初遇之时,黎川也曾设下过结界,到今日是第二次。
黎川垂下了视线,并没有解释。
“帝君您……!”
帝君殿外,应怀与天界众仙神拼死而战,终不堪重负倒在了地上,但仍撑着手中的剑,借力从地上站起来。
支撑起上半身时。
天色骤变,狂风四起,整个天界的昏沉下来,电闪雷鸣,所有的房门窗户都被吹了开来,嘎吱作响。
众人的衣衫和头发,也随风凌乱。
天降异象,刑则沉声道:“又是玄溟!”继而落眸看向挡在前面的应怀冷声道:“应怀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应怀站了起来拭去了嘴角的血,眸色坚定的说道:“你们想要进去打扰帝君,除非今日我死在这里,否则你们谁也别想进去。”
“应怀你这又是何必,你和云仞也都是修仙问道之人,这黎川害众仙神身消道殒,得位不正,坐上这天帝之位后,更是当道不仁,致使黎明苍生无辜受难,本就不配坐这天帝之位,何苦为了这样一个昏主,搭上自己的性命。”
在云仞的搀扶下,应怀不耐烦道:“你们说来说去就这一套说辞,我都听烦了,不能换一套吗?”
“应怀,我们让他交出天帝之位,乃是天道所至,若非他当年设计独吞九天玄珠,凭借他的修为,如何能坐的上这天帝之位。”
“没错,你和云仞好好想一想,你们奉他为主,可他这几日何曾露面庇护于你们,成日里就知道于那魔为伍,谁知道他又在谋划什么,你们别忘了,若不是他,你们的师父当年也不会死。”
“你们……!”应怀攥紧了手中的剑,手上青筋暴起,冷声道:“就算那样,也是我们和帝君之间的事,与你们何干,反正你们今日也休想过去!”
“大家别再争执了。”
一持剑的白衣男子飞身过来,落在了两边的中间,一手持巨刀的人跟在其后,亦稳稳的落在地上。
“叶辛,慕晟,你们两个人又要出来游说吗?”
慕晟冷面沉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叶辛看了一眼空中的异象,继而摇了摇头看向刑则说道:“眼下三界刚定,我们身居其位,理应以三界众生为先,此刻,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叶辛,你和慕晟还有现任鬼王安璟,你们三人乃是从人界飞升成仙,在飞升前亲自去寻过九天玄珠,九天玄珠给人界造成的伤害,你们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站在刑则旁边的人说道。
叶辛收紧了身侧的手,眸色微沉道:“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天界的安定才更重要,现在九天玄珠已被销毁,若这种时候天界不定,岂非给有心祸乱之人可乘之机,三界还如何安宁。”
“叶辛,让三界不安定的人并不是我们,是坐在天帝之位的黎川,若他不把那魔尊带来天界,天界怎会出现这样的异象,他只要一日还在天帝之位上,他就需要给我们一个说法。”
“没错,眼下想要祸乱三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黎川。”
应怀剑指着面前的人,眼神不悦道:“你们知道帝君的什么,就敢如此妄议帝君之事,你们……!”
应怀正说着话,突然没了动静,眼中的厉色消失满是迷茫之色,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喃喃道:“我站在这里干什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应怀他这是怎么了?”
叶辛和慕晟转过身去看向应怀,眼中同样不解。
“吾作为三界之主,要交待也是给三界众生交待,何需给你们交待。”
黎川的声音从寝殿中传出,继而现身到了殿外的台阶之上,来到了众人的面前,淡漠着双眸看着台阶下的所有人。
虽然黎川的说话声音并不大,甚至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但一样让在场的众人噤了声。
看着应怀身上的伤痕,黎川淡漠的眸色暗了暗,继而施以灵力,治好了应怀身上的伤。
“多谢仙人相救,虽不知为何一身伤,可…仙人为何要救我?”
应怀迷茫的看着黎川说道:“我只记得我师父被妖魔杀死,后来我与结伴之人随着一人去到了地府,在地府我见到了死去的师父,她把玄城山还有阿娘的剑托付给了我,可我想不起……”
黎川与应怀对视,淡漠的眸色中有了一抹温度,缓缓道:“你和结伴之人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这里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结伴之人,你是说云仞?”
黎川笑了笑说道:“原来他叫云仞,他现在正在天门处等你,快去吧。”
“那……”应怀挠了挠头,抱拳道:“应怀多谢仙人相救,若有机会定然相报!”
“嗯。”
黎川微微颔首,应怀也在起身后,飞身离开了帝君殿。
待应怀的身影离远后,黎川的眸色又归于了以往的淡漠,看向众人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还想一论天道吗,如今吾出来了,为何不说了。”
“……”
黎川声音微沉道:“当年众仙神陨落,确实因吾一己之念酿成大错,吾不会为自己辩解,但吾今日既站在了这里,就是天道所选。”
黎川的这番话,在场的众人即便有心不服,也不敢出声。
“吾说过若有朝一日有人能担当天帝重任,吾自会离开,但,绝非现在。”
黎川轻沉了一口气,看着众人缓缓道:“如今云仞和应怀已与我没有任何牵扯,若谁相扰,后果自担。”
黎川看向一旁的叶辛和慕晟说道:“你们二人随我过来。”
说罢,黎川转身往寝殿的方向闪身离去。
有人小声议论道。
“应怀和云仞跟了他万年,他竟也下得了手,抹去他们的记忆。”
“说不准是怕他们说出些什么吧。”
“……”
黎川没有理会他们所言,回到了寝殿,走到了内殿的位置。
“帝君,可不用理会他们所言。”叶辛抱拳道:“不知……今日帝君为何唤我们二人过来?”
他们二人并非偶然来到这里,而是黎川前些日子安排的。
黎川转过身去看着叶辛和慕晟说道:“你们二人与七情在人间相识,遇事冷静,我会带玄溟离开一段时日,待他能控制自身之力的时候再回来,这段时日,天界暂且交由你们二人了。”
“云仞和应怀也不在您身边了,若有事我们该如何找到您?”慕晟作礼问道。
黎川的眸子沉了沉,从怀中拿出了师父给自己折扇,递给了慕晟道:“若有要事,此扇可带你们前来。”
“还有……我下界的事情,暂时不要让其他人知晓。”
叶辛眸色担忧道:“帝君,这折扇可是您的护身法器。”
“无妨,你们下去吧。”
“是!”
待二人离开,黎川往内殿走去。
内殿的寝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黎川打开了屋门,屋中却寻不见玄九溟的身影,有一处柜门开了一条缝。
黎川走到柜门前蹲了下来,将柜门打了开来。
玄九溟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在里面瑟瑟发抖,感觉到柜门被打开,玄九溟的身子缩的更紧了。
来天界的这些日子,玄九溟每次害怕的时候都会找一个柜子缩进去。
不过,随着玄溟的身量不断地增长,显然很是勉强柜子了,柜子中放置的东西都被挤到了一旁。
“九溟,出来吧。”
玄九溟把头埋的更低了。
黎川轻沉了一口气,淡淡道:“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是不是?”
玄九溟的身子微微一怔,小声哽咽道:“刚才云仞哥哥说的我都听到了,对不起黎川哥哥,都是九溟不好。”
黎川眸色微微流转着,缓缓说道:“这一天不管怎样都会来的,该是我一人承担之事,并不是你的错。”
“黎川哥哥你把我交出去吧,这样大家就不会为难你了。”
黎川垂眸想了想,继而抬起头来看向玄溟,用温柔的语气商量道:“小九,我们离开此地,换个地方生活好不好?”
听到小九这个称呼,玄九溟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鼻尖轻耸着,眼眶通红带有哭腔的看着黎川不确定的语气说道:“离开?”
“嗯,离开。”黎川嘴角浅笑着,抬手轻柔的拭去了玄九溟眼角的眼泪,缓缓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玄九溟点了点头,小声的回应道:“……想。”
黎川对着玄九溟伸出了手,嘴角浅笑眸色温柔的说道:“走吧。”
玄九溟一扫脸上的阴霾,将自己的手放到了黎川的手中。
待两人离开后,柜子中的一个盒子掉落了出来。
盒子中,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