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推开房门来到外面,放眼望去,来长乐坊玩的客人脸上多少还有有些芥蒂,惴惴不安的样子。
徐月松和贺书宁站在门外。
见黎川两人出来,徐月松和贺书宁面露担忧的迎了上来,徐月松出声问道:“黎兄,南兄你们没事吧?”
黎川微微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等他们的伙计把地上的血迹清完,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借由徐月松的话,黎川往有血迹的位置侧目。
没有人接近血迹的位置,因此,连地上粘有血迹的拖拽痕迹都清晰可见,血迹直直的延向门外。
大门紧紧的关闭着,长乐坊的伙计正在一寸一寸的用布子清理着。
满是血手印的卷轴也被收了起来。
看样子是要先做好坊内的清理,再让客人自行去留,门外还能依稀听到两人的哀嚎声,还有门外百姓的议论声。
一旁的伙计端着一个木托盘走了过来,方托盘中放有上千两纹银,面对脸上带有紧张之色的喊道:“迟掌事,您在忙吗?”
没过多久,房门打了开来。
“何事?”
“迟掌事,我看过掷金册,胡彪这几日都是选了一些不通赌术的人下手,请问这些银子要如何处理?”
伙计恭敬的问道。
想是早已想好这些银钱的处理方式,在伙计问后迟淮便回应道:“即是不遵规矩得来的银钱,胡彪名下的赌局都不作数,对应着掷金册上所记,逐一归还。”
“是!”
领了命后,伙计端着木托盘准备离开,往旁边走了几步活,又背对着倒了回来,在徐月松两人面前站定笑着说道:“两位公子,把你们的银钱取回吧。”
“多谢。”
贺书宁从木托盘上拿回了他们的五十两。
“几位公子随意,有事可再喊我。”
说完,迟淮微微颔首致意,轻手关上了屋门。
徐月松的脸上毫不遮掩对迟淮的赞赏之色,夸赞道:“没想到这迟掌事品行竟如此端正,还是非分明,怪不得能够声名远播。”
“为人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一个不会赌的人,为何要留在这里做掌事。”
玄九溟微微摊手道。
闻言,贺书宁两人的脸上皆是一愣,贺书宁眸色不解道:“不会赌!?这……黎兄是如何看出来的?”
“胡彪和丁二私下关系密切,看他的神情他早就知道了,若他懂一点门道,就不会看不出骰子里的玄机,任由胡彪赚到上千两了。”
“那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为之呢?”徐月松猜测道:“毕竟赢钱的人要分给长乐坊一成的利。”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我不会赌,但我想赌术好到不被人看出来也是一种本事,不过……他此番做法,也算是起到了一个好的作用。”
“什么好的作用?”
隔着轻纱玄九溟的嘴角微微上扬,言语轻巧的说道:“杀鸡儆猴。”
徐月松的眸子微微一缩,想起了刚才送来银钱的伙计神色不安的样子。
接着眼睛往四周来回走动,还有在地上擦拭血迹的伙计身上看去,继而回过眼来,眼中带有些难以置信的神情,压低了声音说道:“黎兄的意思是说,这长乐坊还有其他人想趁这个机会谋利。”
玄九溟轻声“嗯”了一声说道:“他们在长乐坊都干了很久,多少都摸清了迟淮的行事和秉性,恰逢这几日来青岩城的人又多,肯定有不少人坐不住,有了丁二为例,其他人在行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
黎川垂着视线没有说话。
人世间由执念而产生的行迹,对于玄九溟而言很容易就能觉察到,或者说,比起察觉更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徐月松没有露出不解的神色,反而情绪有些低落为迟淮说话道:“若真如黎兄所言,他不会赌还身在这种地方,这其中的缘由想必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发现徐月松的状态有些不对,贺书宁连忙出声说道:“这次真的要多谢黎兄和南兄相助,不然我和师弟怕是无法和师门那边交代。”
“刚听两位仁兄说等清完血迹就离开,是不打算找了吗?”
玄九溟是随口一问,但却令贺书宁两人露出了惭愧的情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毕竟在听闻鬼道时,露出担忧神色的是他们,南兄他们好意才带自己来此。
结果分开寻找时,没想到鬼道没找到被胡彪盯上了,说他们二人鬼鬼祟祟的乱看是不是想坏长乐坊的规矩,加上进门时丁二说的那番话,他们便以为进长乐坊必须要赌,又怕惹人怀疑,便应了胡彪的赌局。
现在回想,两人更感惭愧,还牵连到了黎九和南渊两位仁兄,更感过不去了。
可是现在还没把长乐坊寻上一遍,就想离开。
贺书宁一脸愧色道:“多谢两位仁兄带我们前来,我…我们与前辈约定的时辰快要到了,都怪我们未能及时辨别惹出祸事,……”
正说着,位于长乐坊二楼一间屋子里发出了不小的吆喝声,盖过了贺书宁的声音。
还是二楼的那个房间,从一楼发生争执时,二楼就时不时发出很大的动静。
楼下的人好奇道:“楼上那个房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他们对赌起就频频发出吆喝声,连刚才楼下弄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吸引到他们的注意。”
这时,旁边一个客人走过来,一脸不得了的神情说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楼上有个客人本来输的都要底裤朝天了,可不成想突然间就变了天了,运气都站到了他那边,这会已经连赢二十多局了,且各种赌法都手拿把掐,不服上去跟他赌的人,都输的没边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连赢二十把,他会不会出老……”正说着,本来挺大的嗓门突然就弱了下来,一脸害怕蚊蝇般细声说道:“会不会是出老千了啊。”
搭话的这人声音也小了下来。
“可说呢,刚才经过一楼的事,大家也觉得这人定是不守规矩了,所以就喊了伙计上去检查,你猜怎么着。”
“怎么?”
“都检查过了,没出千。”
听两位客人的交谈,贺书宁和徐月松对视了一眼,继而眸子紧紧的盯向二楼的位置,眸色也随之沉下了下来。
一个前不久还输的底朝天的人,却突然逢赌必赢,单凭运气,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世间万物,皆有定律。
只要是世间之物,都避不开六道轮回,七情六欲,心生欲念就容易被鬼道找到可乘之机,加重欲念。
加重人的贪欲是一回事,但完全取代他人,借凡人的身子肆意而为就是另一回事了。
后者,乃逆天道而行。
正当贺书宁两人准备上楼一探究竟时,长乐坊的大门突然被大力破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