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员慢慢地说:“我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巩永固,我对那些银子没兴趣,也不想了解它们去了哪里。”
“我只想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是谁出卖了你,还有,你是不是想报仇雪恨?”
“别把我们锦衣卫想得太坏,我们做事可能强硬了点。”
“但是再大的树也有枯枝,我也不能保证锦衣卫里没有真正的坏人。”
“对你来说,只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才给你这个机会。”
“不然,就凭你以前干的那些事,杀了你也不过分。”
“我能有什么用?一旦我说出银子的下落,只有死路一条。”沙小宝反问道。
巩永固却说:“我们打算利用你,除掉秦家几个人,这样就能控制海沙帮。”
沙小宝坚决反对:“绝对不行,我不会害秦叔,害我爹的。”
“别急着说不,”巩永固笑里藏刀,“也别一口一个秦叔叫得那么亲热,否则,你爹沙大海在地下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你敢咒我爹,我和你拼了!”
沙小宝怒气冲冲地扑上去。
旁边的锦衣校尉连忙拔刀挡在巩永固前面。
“退下,不用紧张。”
“沙小宝,其实你自己心里有数,对吧?”
“出卖你的人,就是你口中的秦叔。”
“不然,我们锦衣卫在南方哪有那么厉害,能准确无误地抓到你。”
“你刚被抓不久,你爹就莫名其妙地死了,秦家对外说是他思念过度病倒的。”
“现在,他们不再是湖上的强盗,而是成了名声显赫的海沙帮老大,这变化是不是很惊人?”
“你说,那笔银子还会在他们手上吗?”
“我们何必追查早就没了影的东西。”
“其实你心里已经开始相信了吧?”巩永固接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事,你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我怎么会骗你?”
“这样做,对你们锦衣卫有什么好处?”
“我不信你们会无缘无故帮我报仇?”
巩永固冷冷回答:“因为海沙帮做了他们不该做的事,首领必须除掉。”
“而你,你爹的老部下还有一些留在海沙帮,你还有利用的价值。”
“我们利用你对付海沙帮的秦家,你可以借此报仇雪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闻言,沙小宝眸子闪烁起来。
……
扬州城外头,海沙帮的大宅院里头,那个热闹啊,跟过年似的。
帮派的老大,秦大海,站在自家府邸的大门口,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迎接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给他庆生的客人!
整个场面和和气气,热热闹闹的。
读者啊,你要是看到这一幕,肯定想不到,这个大家都叫他“大善人”的秦大海,以前竟是江上的一霸!
手底下不知道送走了多少条人命,那双手啊,说是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也不为过。
就连街边的乞丐们,提到秦大海也是赞不绝口,竖起大拇指尊称一声“秦大善人”,夸他大方得很。
每年过大寿,不管你是附近的邻居,还是远道而来的朋友,也不管你是穷是富,都能在他家吃到流水席。
大块肉随便吃,大碗酒敞开了喝,人人都能尽兴而归。
就连乞丐去了,说上几句好话,也能抱上几个肉包子满意而回。
这样的好心人家,真是不多见了。
虽然那些看门护院的脸一个个凶得像门神,写着“生人勿近”,但大家伙儿还是对秦大海赞不绝口。
对于护院们的凶相,大伙儿也都能理解。
这年头,世道不太平,西边闹民乱,南边的土司也不安分。
就连这富饶的江南水乡,扬州这么重要的地方,也难免受到波及。
前阵子,总督不见了,东厂的高手还被人给暗算了,连运河上都响起了炮声,听说是为了打水匪。
秦大海家大业大的,要是不找些凶神恶煞的护院守着这偏僻的庄园,那不是自己招惹麻烦吗?
秦大海的选择让不少人纳闷,他不住城里也就算了,怎么也应该挨着别的大户人家吧。
可他偏偏选了这么个地方,跟穷苦百姓做了邻居。
好处嘛,也就是旁边有条小河,船进出方便,其他的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到了生辰大寿那天,骑着高头大马、穿得花枝招展的客人络绎不绝,周围的邻居都说秦大海人缘好,排场大。
但这丝毫不影响周围人来祝贺的热情。
当然了,大家都是真心来祝寿的,可不是冲着那流水席来的。
啥?昨天没吃饭?
那是因为这几天油水太足,得让肚子休息休息。
啥?油水多了就少吃点?
哪能呢,昨晚都拉干净了,自然得补回来。
既然来了,要是不吃个痛快,那不是说秦大海的宴席不够丰盛,不给他面子吗?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宴席开始了。
秦大海露了个脸就回后院了,乡亲们也懂规矩,不会随便去打扰。
穷困潦倒的书生王夫子,为了这顿饭,特意饿了自己一天,裤腰带勒紧了又勒紧,就盼着今天能多吃几口。
他还早早地让媳妇孩子上桌多吃肉,好沾点油水。
至于媳妇孩子听不听,王夫子也顾不上了,他自己可是严格按计划行事,一坐下就直奔那肥美的肉去了。
一顿风卷残云之后,他吃得差点把喉咙都撑破了,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筷子。
今天的王夫子,就恨自己肚子不够大,比不上那些能吃的,总觉得没吃够,亏大了。
王夫子还没想出法子再多吃两口,肚子就开始翻江倒海了,脸色一下就变了,心里暗叫不好。
显然是太久没吃肉,突然这么一暴饮暴食,身体受不了。
他赶紧扔下筷子,也不管筷子上还夹着肉,捂着肚子,弓着腰,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有个护院本来想逗他玩玩,结果被旁边的人喝止了。
王夫子摸黑跑到河边,解决了问题,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却发现忘带手纸了,一时之间有点尴尬。
正琢磨着是就地取材还是用水洗,突然,他愣住了!
只见在不远处的小码头停了几艘大船,船上的人陆陆续续下来。
这些人聚在一起,火把照亮了半边天,命令声此起彼伏。
王夫子注意到这些人穿着铁甲,手里拿着火枪,吓得他一动不动,愣在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