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这才意识到,跟这穷书生拌嘴,纯粹是自找没趣,正打算起身给书生点颜色瞧瞧,两个官差却走了过来:
“想干啥?想被发配到城外做苦工吗?”
壮汉连忙赔笑脸:“差爷误会了,我们闹着玩呢。”
壮汉可不想被官差抓去城外的流民营做苦力。
如今的大明京城,规矩一天一个样。
犯了事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被抓进衙门打板子、关禁闭,而是轻的被派到城外流民营劳动改造。
重的可能直接被编入流民队伍,要么去辽东种地,要么去天津坐船出海,参与海岛的开发。
大明海军打败荷兰人后,正护送士兵登陆,攻打赤嵌城。
荷兰人的舰队几乎全军覆没,赤嵌城失守只是早晚的事,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
明朝人满怀信心,而西方人则开始担心他们在海岛上的小据点会不会受到牵连。
荷兰人那边,巴达维亚已经顾不上赤嵌城,甚至开始考虑自己的防御,因为有海商传信说,大明似乎不再只盯着陆地,也开始重视海洋了。
听说,大明有个藩王,梦想成为欧洲小国的国王,看上了巴达维亚,想要把它变成自己的殖民地。
荷兰人还没明白,大明的藩王和欧洲那些小国的国王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但从财富上讲,大明藩王确实更胜一筹。
面对舰队和雇佣兵的巨大损失,总督哪还有心情管赤嵌城,一面紧急写信求援,一面四下招募佣兵,准备死守巴达维亚!
作为东印度公司在东方的重要基地,他知道,在援军到来之前,巴达维亚绝对不能丢。
但他没想到,巴达维亚即将面临的危机有多严重。
自从争储风波后,朱常洵被封为藩王,就没了雄心壮志,整天浑浑噩噩。
毕竟,作为一个被限制自由的藩王,如果不是特殊情况,连自家大门都很少迈出,不混吃等死、生儿育女,还能做什么?
因此,朱常洵的体重直线上升,真成了个圆滚滚的胖子。
一开始,他还无所谓,但现在情况变了。
福王开始拼命锻炼减肥,这一切都是因为世子朱由松带回来的消息:朝廷打算把藩王迁到海外。
这仿照周朝那样的制度,实行真正的封藩。
虽然当不了大明皇帝,但去海外当个王也不错。
福王一听,精神大振,胖、走不动都不是问题,自有太监每天搀着他锻炼;
没有船,不管是造还是买,都得准备好;没有战舰护航也不怕,买不到就自己造,哪怕暂时造不出来。
福王爷遇到了难题,但这点小坎坷就能拦住福王爷的脚步?
别开玩笑了,绝对不可能。
他自己或许搞不定,但他那位皇侄可是有招数的。
买不行,租总可以吧?
于是,福王的儿子,也就是福王世子,跳出来和朱由校好好谈了谈。
朱由校答应了,说关键时刻,大明的海军会为福王府的船队保驾护航,清理海路上的麻烦。
当然了,这忙可不是白帮的,福王府的钱库又要瘦一圈了。
朱由校想得挺周到,还允许福王府扩大护卫队,只不过这些人在国内得有人盯着,出了国门,朱由校可没那个闲工夫替人操心。
福王府这一折腾,动静越来越大,大家都看明白了,福王这是要干票大的,连南洋那边的巴达维亚都传来了风声。
可朱常洵根本没当回事,用他的话说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都不是问题。”
在朱常洵眼里,银子平时是心头肉,谁要想从他这里抠点出去,那得费老大劲儿。
但现在有了目标,银子就像流水似的往外花,护卫队扩编了,船队也建起来了,就差军舰护航了。
送走了朱由松,雨化田心里有点犯嘀咕,问道:
“陛下,咱们自己也能攻下巴达维亚,为啥要让给福王?”
“海军是咱们的,福王府拉起来的那点护卫队,跟京城的军队比,差远了,更别说和辽东的军队比了。”
“朕需要福王做个榜样。”朱
由校解释说,“如果不让他们迁藩,那就只能一直打下去,藩王、官员、士绅、流民,打得头破血流,要么朕把敌人全消灭,要么就被别人联合起来推翻。”
“对官员士绅,朕不会手下留情,但那些流民,除了少数有野心的,大多数只是无奈求生存的可怜人,朕怎么忍心对他们动手。”
雨化田想到流民的悲惨境遇,听了朱由校这么说,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迁藩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巴达维亚是个好地方,朕帮福王拿下来,有了这个先例,其他藩王会怎么想?”
“到时候他们要迁藩自立,就得带人走。”
“朕只会允许他们带走忠诚的,其他的,如果要人口,先紧着安排流民。”
“这些流民,与其死在朕的刀下,不如给他们武器,为自己,为孩子拼一条活路,是成是败,看他们的运气。”
“朕作为君父,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了。”
“成了自然是好事,”雨化田说,“就怕成了以后,藩国势力太强,不好管。”
朱由校说:“那是以后的事,到时候朕在,自然有办法解决;如果朕不在了,那就留给子孙去处理吧。”
在巴达维亚,克勒多坐在小酒馆里,郁闷地一杯接一杯喝酒。
他的老伙计“密得保号”进船厂大修去了,船长除了偶尔去看看老朋友,其他时间没事干,干脆就泡在酒馆里。
还好总督府给“密得保号”结了账,不然克勒多怕是要喝破产了。
“克勒多先生?”几个声音传来。
“你们是?”克勒多眯着眼睛问。
“总督要见您。”卫兵说,“请跟我们来。”
一听是总督召见,克勒多被酒精搞得迷糊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先生,来杯咖啡提提神?”巴达维亚总督戴维斯看着眼前的醉汉,眉头皱了皱又舒展开来。
“谢谢。”克勒多礼貌地回答。
“克勒多先生,我想您应该猜得到,我请您来,是想请教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