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禹只端坐着,也不言语,骨节分明的指节轻敲椅把,思虑着什么。
忽的一道声音入耳,“师尊,师妹醒了,已经回到折枝苑。”
敲着椅把的手顿住,眉间轻蹙,醒了也不好好躺着,站起身来,向燧风拱手道“师兄,我先回聚云峰,有要事”
燧风头顶缓缓伸起三个问号,随即了然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消失在原地的师弟。
扫过下方一脸懵逼的众人,心里平衡些了,摆了摆衣袖,还是那威严的天衍宗宗主。
宿禹自修真大殿离开,径直来到黎年的折枝苑,感受到里面的气息较为平稳,心下微松,屈指敲了敲门。
里屋传来一声“进来”后,宿禹也未多想,直接推门,长腿一迈,径直走进里屋。
眼皮轻掀,哪知入目的便是那么一个场景…
床榻上的少女衣衫半解,一半肩头轻露,肤若凝玉,一阵风吹来,拂起少女身后及腰的乌黑长发,轻薄的衣衫掀起,红色的系带在脖颈中若隐若现。
柳腰纤纤,肌肤如雪。
黎年手指蘸着药膏,想要去给腰上的伤口上药,没听到师姐的声音。
有些疑惑的出声“师姐,师姐怎的不说话”
黎年转身看去,一身白衣的青年正背对着她,一道冷极了的声音传来“黎儿,将衣裳穿好”
黎年:“!!!”
黎年心里一万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以为是师姐啊,谁知道会是宿禹啊!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也还好吧,不就露了个肩膀和腰嘛,现代的露腰小背心比这还露得多。
心里骂骂咧咧的,手上老老实实的把衣服穿好,将衣带系紧。
起身下了床榻行礼,“见过师尊”
背对着她的宿禹,仍旧未转过身来,浑身散发着冷气,明明同样也是冰灵根,黎年却被冻得有些冷,有些哆哆嗦嗦的开口。
“师尊莫怪,方才弟子以为是师姐,这才…阿嚏…”
听到黎年颤颤的嗓音,宿禹有些失神的捏捏眉心,收起不断溢出的冷气,连忙回身,看着还在行礼的黎年,手抬起,想要将她扶起。
只是没想到,黎年有些惊慌的退后了一步,水洗般的双眸睁大,仰起头看着他。
落空的手收回,沉沉的目光投向黎年,他垂眼问道“黎儿可好些了?感觉如何”
黎年斟酌着回答他“好很多了,秘境内多谢师尊相救,若不是师尊,只怕我便要死在那里了”
“无需言谢,我是你师尊,救你自是应当的”
想了想,黎年还是问道“师尊,那阎野如何了”
宿禹沉沉的目光一敛,语气更加冰冷 “本尊断他一臂,并未杀他”
黎年听完心下微松,自然不是担心阎野,而是她更想亲手杀他报仇。
宿禹看在眼里抬起手,轻轻落到少女头上,“黎儿,我知你想报仇,但现下还不可,你还不够强大。”
黎年感受到头顶的大手,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复杂,是了,宿禹一直都能看出她想做什么。
黎年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点了点头,问道“师尊不是在参加大会么,怎的就回来了?”
“本尊不放心你,便先回来了”
与那人的目光相触,黎年心里一震,寒潭般的双眸专注的看着她,素来冰冷刺骨的眸光似乎带着关切和疼惜。
俊美绝尘的脸庞就在黎年眼前,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抚着她的脑袋。
黎年心脏颤了颤,连忙低下头,心下唾弃,怎么重来一世还是会被宿禹那妖孽给迷住。
掩饰的说道“师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师尊不用那么急的”
撇去别的不说,她都能想到宿禹一走,宗主能有多无奈,还有那些别宗之人。
宿禹将手从触感甚好的脑袋离开,看着少女毛绒绒的脑袋。
想着刚刚进来时的那一幕,耳根泛起热来,到底还是问了“方才可是在擦药?”
黎年随口道“还有道伤口比较深,方才是想上药的…”
“身上可还有哪些伤势”
最严重的伤势宿禹已经帮她治好了,她微微摇了摇头,拱手行礼道“没有了,多谢师尊为我疗伤”
这话宿禹自然也听得懂,只是想起…冰冷淡漠的双眸透着些许严厉,缓缓道
“那时黎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黎年标准的乖巧笑容一僵,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混蛋?你大爷的?”
黎年:“……”
明明是骂人的,从他口中说出,仿佛是什么好词。
黎年一个滑跪,犹豫着拉住宿禹垂下的衣角,正想解释来着
“这些倒也罢了,只是你妈的是何意?”
黎年猛的被口水一呛,咳得惊天动地,连双眸都泛起水雾来。
宿禹眉宇蹙起,无奈的轻拍少女的脊背,另一只大手拿过杯子,凑到黎年唇边,开口道“喝一口缓缓”
咳得厉害的黎年迷迷糊糊就抓住唇边的大手,就着这个姿势喝起水来。
半晌,黎年才缓过来。
宿禹未曾想到黎年反应会如此大,低声道,话语中带着些许严厉 “怎的这般不小心”
黎年有些幽怨的低下头,还不是他刚刚问的话。
她能说什么?难道说是问候你老母的?
看到黎年这般模样,宿禹便也知这不是什么好词,“黎儿日后若再说脏话,便要受罚了”
黎年震惊的抬头,不是…这说脏话也要被罚,有些欲哭无泪,有时候这话自己就从嘴里蹦出来了,她也控制不住啊!
宿禹脑海里想起什么,再次开口“黎儿,‘妈妈’是何人”
黎年一听,呼吸一滞,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宿禹怎么会知道妈妈?
嘴角扬起一个有些疑惑的笑容,故作轻松道“什么妈妈,师尊在说什么”
宿禹低头望进少女眼中,透亮纯净,仿佛是真的不解。
可那时少女的模样是那么伤心,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依赖,绝无可能是无心之语。
细看黎年双眸,深处仿佛带着一丝恐惧。
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颊,宿禹心下微叹,也罢,终究还是不忍心逼问她。
“无事,只是黎儿昏迷时呓语,想必是本尊听错了”
黎年低下头,手指无意识的摆弄宿禹的衣袖,心里有些慌乱。
一看黎年这小动作,宿禹便知这人心不在焉。
看了看自己被揉成一团的衣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天底下敢如此的人恐也就这一人了。
想起还有事务要处理,揉了揉黎年脑袋,低声道“好好养伤,痊愈后来观云殿,是该好好修炼了”
黎年一怔,随即也明白过来,点了点头。
站在门前,看着宿禹离开的背影,高大挺拔,仿佛带着光,微微失神,而后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坐在床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