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个乖乖,黑娃子真是发大财了,瞧这住的地方,比俺们大队的老地主都气派,还是三层的。真高。”
“啧啧,还有这地板,你说这咋弄得,这么平这么滑溜,干净的俺都不好意思踩。”
“这是沙发吗?真暄乎,还一弹一弹地,他大娘,快来坐啊。”
五婶子从进门就一直感叹。
二大娘像只母鸡似的防着她,“别乱动,小心点,别弄脏了,你悠着点。”
小伙子见这屋里那么干净,麻袋都不好意思放下了,一直背在身上。
还是姚白竹招呼他放下,他才给小心的放地上。
“赶路累了吧,快坐,我去给你们泡糖水。”
估计他们也喝不惯茶叶,姚白竹倒了几杯白开水,一杯里面放了两三块冰糖。
见她态度亲热,没有嫌弃,几个人放松了不少。
跟他们聊天姚白竹才知道,他们早上三点多钟就起床从老家往海城来了。
步行、牛车、汽车,不会坐公交车,硬是靠着问人,一路走到了这里。
姚白竹看着地上两篮子的土鸡蛋、土鸭蛋,还有满满一麻袋的青菜和干货,不由佩服他们的体力。
见他们水喝完了,又给他们倒了一杯水。
两杯水下肚,话匣子渐渐打开。
小伙子叫陆小飞,是二大娘的小儿子,女孩叫陆雪梅,是五婶子的闺女。
两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和陆兴国同辈。
二大娘和五婶子的丈夫跟陆兴国的爸爸是堂兄弟,只是后来,陆兴国一家进了城,便很少走动了。
前年,陆兴国回乡祭祖,才渐渐走动起来。
不过,因为进城不方便,他们一年也就来一趟。
基本都是在丰收后,带点土特产看看,不过,去年来的时候,陈美玲没让人进屋,留下东西就把人打发走了。
今天过来,一是送点东西,二是想问问陆兴国,能不能给陆小飞和陆雪梅找点活干。
“兴国出息了,前年回乡祭祖的时候,真是光宗耀祖啊,大城市的厂长啊。十里八乡也出不了一个,比大学生都稀罕。”
“可不,黑娃子人还非常仁义,想着咱们这帮亲戚,说有困难可以来海城找他。”
“说是这样说,我们有手有脚,也不好意思来麻烦他。”
“这次,也是没办法了。”
“小飞他爹干农活伤了腿,家里的钱花了不说,人也干不了活。家里的地本来就不多,还不够他两个哥哥种的。他一个大小伙子,在家闲的也没事干,这眼看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钱也没有,工作也没有。我和他爹年龄大了,帮不上什么忙。就想着,兴国能不能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在城里挣碗饭吃。”
“我家雪梅也是,年龄还小,我不想让她这么早嫁人。想让她来城里见见世面。听说城里有雇保姆的,我家雪梅能吃苦会照顾人,手脚又勤快,这活绝对能干。”
“这事我做不了主,得等我爸回来再说。”姚白竹说。
“行,那我们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
说着,二大娘起身拉着五婶子要走。
人家这么老远,拿了这么多东西过来,姚白竹不能连个饭都不让人家吃。
就让他们留下吃中饭。
“不了不了,我们拿了干粮,吃点饼子喝点水就行了。不用麻烦的。”
上次来都没进门,这次进了门,还喝了那么甜的糖水,已经很好了。
“不麻烦,我也要吃的。”
姚白竹也没打算做多。
用电饭锅焖了一大锅米饭。
家里的咸肉切了一块,跟他们拿来的土豆在一起炒了一盆。
蒸了两根腊肠,切了一盘。
冰箱里的鸡蛋,磕了十个,和辣椒一起炒了。
又用他们拿来的青菜炒了个青菜。
雪梅在厨房帮她洗菜切菜,姚白竹来炒。
确实如五婶子所说,小姑娘很勤快,眼里也有活。
客厅里,二大娘和五婶子闻着喷香的饭味,咽了咽口水。
五婶子喝了一口糖水,在嘴里咂味,“兴国这个儿媳妇娶的好,比他和他婆娘懂事多了。”
二大娘拉了拉她的袖子,“小点声,当心被听到。”
五婶子不甚在意,“听到就听到,我说的是事实,跃进年的时候,是谁饿的没东西吃,拖了口信到乡下去的,还不是咱们这些穷亲戚省了口粮,给他陆家捎过来的。
可他们倒好,这么多年,连个问候声都没有。自己倒是出息了,当了厂长了,咱们谁见着他一点好处了。现在是年龄大了,想要名声了,回了老家一趟。说是祭祖,其实不就是炫耀他陆兴国光宗耀祖吗。”
“兴国不是跟咱们说了地址吗,还说有困难来找他。这孩子还是有良心的。”
“你还说呢,去年咱俩来的时候,连大门都没让进,我看他婆娘那嫌弃的样子,恨不得用扫帚把咱们轰出去。”
二大娘脸色也不好看,“那次咱们不是没经验吗,穿的跟个叫花子似的,又遇上下雨天,她估计是怕把家里弄脏了吧。你看这地,弄脏了多难擦。”
这房子大是大,就是不好打扫卫生,光擦地都得擦半天。
五婶子撇撇嘴,“就你会装好人。这次黑娃子要是不愿意帮把手,以后我再也不过来了。”
家里喂的土鸡蛋,自己都舍不得吃,巴巴地送过来,还要被人看不起。
二大娘叹了口气,“等黑娃子回来吧,看他怎么说。”
“妈,我都说了不要来求人,大不了我去码头扛大包。总是饿不死的。”
陆小飞宁愿穷,也不想看人脸色。
更不想让妈去低声下气的求人。
“那一个大包都一两百斤,你这身板能受得住,就算你能扛,妈还心疼呢。”
二大娘说。
都是穷给闹的,要是他爹没受伤,小飞也不至于辍学。
小飞成绩比两个哥哥都好,好不容易上到高中。
这三个儿子中,二大娘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老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