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猴子”木下秀吉相关事情,已经过去了几天,那几日的忙碌与纷扰仿佛还在今川义真的心头萦绕。冬日凛冽的寒风像是大自然无形的手,试图拂去那些残留的紧张气氛,却只是让空气愈发寒冷刺骨。
今川义真在这短暂的平静中继续前行,他并未察觉到命运的暗流正在悄然涌动,就像他不知道自己的一位友人在离开“猴子”后,竟与一只的“犬”相遇,更不知这看似平常的相遇,而那只“犬”在一连串倒霉之后,终于遇到了一个幸运日,终将成为“浓尾一本枪”,会如同一颗被掷入湖面的石子,在未来给今川义真带来一圈有点小麻烦的涟漪。
此时,今川义真和井伊直亲两波人正一同赶路。冬日的暖阳无力地洒在大地上,像是一位年迈的长者,虽努力散发着温暖,却被这严寒的世界削弱了光芒。地面上是一层薄薄的积雪,宛如大地披上了一件斑驳的银白披风,在马蹄和脚步的践踏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他们的队伍在这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或深或浅的印记,像是在白色画卷上勾勒出一幅杂乱而又充满生机的行军图。
今川义真骑在马上,身姿挺拔,目光深邃而锐利。他微微眯起眼睛,视线越过前方众人,落在了两边的连绵丘陵上。那丘陵在冬日的装扮下,像是一条沉睡的八岐大蛇,白色的雪覆盖在它起伏的身躯上,勾勒出优美而雄浑的曲线。每一个坡面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美玉,闪耀着微微的寒光。偶尔有几棵顽强的树木从雪中探出枝干,黑色的枝桠在白色的背景下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大蛇身上竖起的尖刺。
井伊谷北端,今川义真的目光缓缓移动,看向狭窄通道另一侧的人烟。那里,几缕轻烟袅袅升起,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盘旋,像是大地呼出的气息。房屋的轮廓在烟雾中若隐若现,给这寒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烟火气。今川义真不禁感慨道:“这才像个城池啊!”他一边说着,一边勒紧缰绳,让马停下脚步。他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赞叹和思考,“其他见过的城池连个外圈防御都没有,摆明了就是等着被人家烧讨抢劫的命。”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中回荡,带着几分严肃和感慨。
“呃,五郎大人,我们井伊谷也没有外圈的人工防御啊……”小野朝直听到今川义真的话,心中猛地一紧。他骑在马上,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缰绳在他的手中微微颤抖。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担忧,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尽管这寒冷的天气本不应如此。他还以为对方还存有今川井伊对立的想法,暗讽井伊家的防御是在防备主君和其他同僚,于是连忙解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
“不不不,我不是说人工防御。”今川义真连忙摆手,他的动作幅度很大,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他驱马向前走了几步,马蹄扬起一些细碎的雪沫。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周围的山峦,像是一位正在审视战场的将军,“我是说这天然的地形,简直完美。”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马鞭指着远处的几个山头,“只要在几处制高点还有谷口做好警戒,就可以凭借一些简单工事和这连绵的山势一起构成一座‘难攻不落’的城池。”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座理想中的坚固堡垒。“在这种防御之下,力攻的话,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而且谷内有田有水,长期相持也能维持很久。”他说着,微微点头,对自己的想法深信不疑。
“五郎大人似乎对用城池把城下町保护起来很有执念啊?”井伊直亲问道。他下了马,把缰绳递给身边的近藤康用,然后大步走到今川义真身边。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他抬头看着今川义真,眼中带着好奇和探究,“听说天朝那边的城池都是这样的,城中长官领主住的地方肯定豪华,但却不如我日本城主们会以居所或者离居所近的地方建设橹台天守等设施那样坚固安全,但是天朝城池的外圈,却有高大城墙和宽深的沟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城墙和沟壑的样子,仿佛自己亲眼见过一般。
“是啊。”今川义真翻身下马,他的动作敏捷而利落。他把缰绳交给朝比奈又太郎后,缓缓踱步,脚下的积雪在他的踩踏下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眉头微皱,陷入了沉思,“走到现在,我发现诸多城都是如您所说,这种情况下城池里居住的町人住民甚至一些家臣武士,他们的住所在战时也会直面来袭的敌军。”
今川义真停下脚步,望向远方,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怜悯和无奈。他仿佛看到了战时那惨烈的场景:火焰在房屋间肆虐,浓烟滚滚,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奔跑,家臣武士们在城主的居馆阵屋前拼死抵抗。“他们自己随城主笼城防御,他们在城主的居馆阵屋,看着自己的居所财物被敌人焚烧殆尽,而自己是为了保护主君的城池才会损失如此巨大的……这种情况下,我可真不敢用他们来防守自己的城馆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白雾,缓缓消散。
周围的武士们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的微微点头,有的则若有所思。他们的身影在雪地中错落有致,有的站在马匹旁边,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有的则聚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寒风依旧呼啸着,吹起他们的衣角和发丝,但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这场关于城池防御的讨论所吸引,仿佛忘记了这冬日的严寒。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今川义真等人的思考和讨论,如同这冬日里的一把火,虽然微弱,却有着温暖人心和指引方向的力量。
“五郎,你是想起了那个村子南岸的屋子,还有平次新一他们了?”冈部元信听着师弟的话,问道。
“是啊。一想到他们一年粮食的四成上缴给今……各级领主和官府,却连在面对恶党时,还得额外凑钱雇佣武士,连自己的屋子都被烧了……”
冈部元信很好奇:“你在发什么癔症?明国的书看多了,这里不是天朝,是泥轰,世界的粟末边土,自天皇令制崩溃,这几百年来各级武士斗恶比狠,那些农民是闻战也喜,那村长弥右卫门的话,听听就好了,当年斯波家在远江国战败之后,让你……不是,让我今川家头疼的溃兵恶党肯定也有他一个,不然他哪那么懂……”
今川义真:……
冈部元信继续解释:“你与其担心自己一方的城池城下町的町人、乡村的农人被敌人烧讨劫掠,不如把他们组织好,趁着农闲去别人领地烧讨劫掠,有别人家的钱粮可以抢,他们……”
今川义真表示不想说话,他好不容易有了那么一点对当地人的同情心,也被冈部元信的三言两语给打没了,还是安安心心用好杀戮系统吧……
“诸位,井伊谷城就在对面的山头,我们走吧。”在高处遥遥俯瞰了自己家乡的井伊直亲对众人邀请道。
“走~”十几人上马再走……
井伊谷在今川义真看来,约摸有后世天朝一个闽浙这种多丘陵省份一个乡的规模,谷的底部类似乡政府所在的有固定集市的最大自然村,四周的河谷山包散落着一些更小的村落跟一些领主的阵屋,谷底平地的自然村承接着区域内一定商品流通和手工业聚集地的职能,今川义真看到了几家不大的手工作坊和商铺,周围的肥沃农田则是整个“乡域生态”的真正支柱。
很快,众人便穿过了一小片“城下町”——其实也就是村落商业手工业聚集区,爬起了一座山包,那个山包之上,就是井伊宗家的居馆所在。
得知养子(兼堂弟)归来的井伊直盛带着侍从家臣出了居馆迎接。
“父亲大人!”井伊直亲打了声招呼后鞠躬行礼。
“龟之丞!”井伊直盛两手轻搭在养子的两臂,欣喜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井伊直盛回头对着家臣们说道:“通知下去,你们的少主回来了!”
“哦~”xn
对于井伊直盛和井伊直亲“父子”而言,“情同父子”是一句十分扯淡的话,虽然血缘上只是堂兄弟,但是年龄差距以及井伊直盛的身份,就已经注定了在井伊直亲年幼时,井伊直盛就是他第三重要的长辈(前面自然是亲爹妈),而对于无子的井伊直盛而言,不管这个“堂弟”是不是他“养子”,这都是他最重要的后辈——甚至超过亲生女儿!
井伊直盛没有注意到在场的其他人,他发现养子的一侧肩膀似乎有些不对劲,问道:“你这肩膀,怎么了?”
井伊直亲并不想让自己为数不多的长辈还为自己担心:“没事儿,小伤!已经包扎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参与对付恶党,战果如何?”井伊直盛接着问道。
井伊直亲有些惭愧,他kpi是倒数第二的,三个只有一个人头的并列倒数第一,他挠了挠头:“只杀了两个……”
“传下去,你们的少主初阵就斩首两级!”井伊直盛对侧近说道。
“诶,不是……”井伊直亲拦之不及。
战国泥轰是等级森严的社会,这个等级就像今川义真杀戮系统里杀不同的人,不同的杀戮值一样,普通杂兵的头被砍下来,哪有资格被称作“首级”?井伊直盛的说法像是在说井伊直亲初阵砍死两个正儿八经的武士,而不是两个恶党,野武士都不一定算的杂鱼,含金量瞬间就不太一样了……
“来来来,先回居馆,阿筱她们都有些等不及你了。”井伊直盛拽着井伊直亲就往居馆走……
“父亲大人,我还没介绍……”
“介绍什么?先回居馆再介绍,总不能让客人在冷风中吹着听你介绍吧?诸位,也请过来吧,各侍从,你们也辛苦了,想回家的可以先回家,晚上在井伊家居馆举行宴会,记得过来!”这时候的井伊直盛跟几个月前在今川义真元服礼后的今川义元没多大区别。
井伊直盛的欢喜在外人看来有些过于形于色了,但是想到日本封建时代的“家名国本”观念,未来能继承井伊家名的井伊直亲,毫无疑问就是井伊家的“国本”,“国本”平安归来,自然值得家主如此欣喜,尤其双方还不是“父慈子孝”那种关系的情况下。
今川义真一行人也跟随着他们的脚步进入井伊家居馆,一个身怀六甲的少妇也带着一个侍女在门内等候。
“龟之丞!”少妇看见井伊直亲后欢喜无限,小步走到井伊直亲身边,井伊直盛也让出自己的养子,少妇给了井伊直亲一个拥抱。
关于这个少妇的颜值,今川义真内心只有一句话:【不如井伊永……】
待奥山筱告退,井伊直盛及其侧近跟今川义真一行人主客坐定,井伊直亲向井伊家众人介绍起今川义真一行人:“父亲大人,这几位是和我一起对付恶党的战友。”
井伊直盛夸赞道:“都是少年英杰啊,还愿意为不相识的农民对付恶党,都是有大仁大勇之辈!”
今川义真暗自腹诽:【也不知道这大仁大勇是夸我们,还是主要为了夸他养子,夸我们只是顺便……】
只听井伊直盛继续说道:“当下我井伊家正是用人之际,不知列位英才,是否愿意入我井伊家为家臣?”
这话听地今川义真等人尴尬不已,一旁的井伊直亲咳嗽不止,之前木下秀吉在的时候,这么说说也就算了,现在这谁也看不上作为井伊家臣的仨瓜俩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