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沈惊游脑子坏掉了
作者:胡小胖呀   我不想做他的妻子最新章节     
    沈惊游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像是不悦,又有些奇怪,偏偏还有些明显的担忧。

    他捂了捂胸口,缓了一息,本打算走了,又改了心思。

    姜芙蕖闭着眼睛装了一宿,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浑身又酸又疼,肩膀僵硬。

    喊阿宝进来揉捏了一刻,她才提起精神用帕子净面。

    闭着眼用牙梳慢悠悠地通了发,头发全拢起松松挽了个髻,戴一只梨花素玉簪,被伺候着换上一身樱粉色交领襦裙,姜芙蕖出去用膳。

    谁知道转出屏风,就瞧见早该走了的沈惊游脱了大氅手捧着一本兵书端坐着,竟是没去蘅芜苑。

    姜芙蕖用眼神询问阿宝,阿宝也不清楚。

    “夫君。”

    迫不得已,姜芙蕖走到他跟前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沈惊游颔首应了,放下兵书淡淡道:“今日不忙,我陪你用膳。”

    主子坐下,下人们鱼贯而入,将早膳摆在桌上。

    不过是三样素菜,两碗清粥,并一碟酥油点心,几个菜包,四五张小饼。

    因今日沈惊游留下用膳,吃的比往日更寡淡些,于是姜芙蕖有些心不在焉,只想混完了这顿不该来的早膳了事。

    心里念了八百遍沈惊游赶紧走,她好睡个回笼觉,对方就偏偏细嚼慢咽,吃相比青云楼的花魁娘子们还斯文雅清。

    沈惊游话少,以前的姜芙蕖在饭桌上总找些话题同他说,目的在于跟他多亲近。

    但现在,姜芙蕖捧着一碗清粥,小口小口喝着,竟比沈惊游还沉默。

    沈惊游咽下一块青笋,视线在姜芙蕖脸上停留片刻。

    许是屋里暖,粥也有些烫,姜芙蕖粉颊染上了绯红,杏眸莹润,眼尾发粉,饱满的唇珠染上一层亮色。

    且,不知怎的,姜芙蕖的气质和往常有些许不同,娴静里掺杂着连她自己也未曾发觉的妩媚。

    那等妩媚不该出现在如今才十七岁的姜芙蕖身上。

    沈惊游没来由的觉得奇怪,但对这种变化竟一点也不讨厌。

    强压下去那些心思,沈惊游脸上冷冰冰的,对自己那些想法有些唾弃。

    而姜芙蕖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夜该怎么去荟萃楼捉沈惊游和顾玉珠。

    竹筠苑有个无人知道的狗洞倒是可行。

    夫妻二人各怀心思用了饭,蘅芜苑那边又让人催了两三遍,沈惊游漱了口,知道再不去该耽误了,这才起身。

    姜芙蕖皱眉站在一旁,神游天外。

    等她回过神来,沈惊游还在原地站着。

    她疑惑地抬头偷偷看了一眼,猝不及防和沈惊游撞上了视线。

    对方眉头微蹙,手指攥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姜芙蕖将二人用饭细节在脑子里转了好几转,也没想出她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倒是海棠使劲儿眨巴眼睛,下巴又朝着挂大氅的木架子上抬。

    姜芙蕖,“……”

    她从小就没伺候过人,一眼看上沈惊游之后,不光在他养伤三个月期间端茶递水亲自熬药,后来成婚后更是亲自伺候沈惊游穿衣,将沈惊游安排的明明白白。

    本来沈惊游拒绝让她伺候,但她强烈要求,后来沈惊游也就随她去了。

    姜芙蕖不想太早和沈惊游撕破脸,沉吟一息后就去架子上取了大氅,走到沈惊游面前。

    她长得娇小,沈惊游却分外高大,替他穿衣时,少不得要踮脚。

    姜芙蕖垂着眼睛给他系带子,整个人安安静静的。

    沈惊游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他瞧着姜芙蕖系好带子后快速往后一退,恨不得离他八丈远的样子,狠狠地皱眉。

    “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姜芙蕖惊地微张樱唇,很快摇头,“并无。”

    “今日的饭菜不合胃口?”

    沈惊游想起饭桌上那些素菜,一时间突然不知道姜芙蕖喜欢什么口味。

    他讨厌味道重的东西,尤其入口的饭菜。

    若不是母亲顾金灵礼佛,全府上下都用檀香,他倒是更喜欢一些味道素雅的草木香气。

    姜芙蕖仍是摇头。

    “是身子不舒服。”

    姜芙蕖愣了愣,下意识地咬了下唇,“我并未哪里不好,倒是夫君今日怎么了?”

    沈惊游脑袋被驴踢了。

    今天不光陪她用早膳,破天荒地还说了这些话。

    难道他亲眼见到她被打到小产,受到的刺激太大?

    姜芙蕖真后悔,同时更怨怪,怎么沈惊游那时候就回来了呢。

    沈惊游盯着姜芙蕖贝齿咬着的下唇,眼神暗了暗,凑近她一步,抬手捏住姜芙蕖下颌。

    她只能仰头看着他,然后脸上的所有表情全都得落在他眼底。

    “夫……夫君?”

    姜芙蕖眼底闪过一抹惊慌,随即目露茫然。

    下一瞬,沈惊游俯身过来,大手按在她后脑,手背上洒满她柔软的青丝,稍微用力便将她更凑近自己。

    “夫……!”

    沈惊游面无表情地猝然低头,唇瓣上便觉冰凉。

    像是不小心磕到了玉石之上,凉的她大脑一片空白,想要躲开这陌生的玉石,话语却被堵在咽喉,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气息笼罩着她,久远到陌生的感觉让姜芙蕖害怕,浑身发抖。

    越躲沈惊游越凶,她被迫踮着脚,后脑被他摁的整个身子往他胸口撞。

    “放开……夫……”

    她喘不上气就偏头躲,一开口,便又失败,像个屡战屡败的大头兵,怎么也无法获得自由。

    姜芙蕖被他亲的眼睛都红了,双手用力推拒,却被他胸口硬邦邦的肌肉砸的生疼。

    混蛋!

    海棠在一旁羞红了脸,早退出去把门关的死死的,还支走了吓的目瞪口呆的阿宝。

    姜芙蕖身子弱,差点摔倒,鬓发也乱了,小脸着急地通红。

    沈惊游这才放过她。

    长臂揽着她的腰,沈惊游下巴蹭在姜芙蕖带了薄汗的额头,将人搂的死死的,等她缓气。

    方才亲近她时,沈惊游仔仔细细睁眼瞧姜芙蕖的反应。

    姜芙蕖很生气,也有些怕。

    和他想的不大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然做出这等不合时宜的事,分明他对闺房之乐毫无兴趣。

    刚和姜芙蕖成婚时也在房中闹,但那时候多是白日喝了酒。

    后来恢复记忆,再后来赶路上京,那些旁的心思更是没有。

    对他而言,这种事只为了子嗣。

    但他今日却突然荒唐。

    可胸口怪异的感觉竟少了许多。

    下意识地,左手抚上姜芙蕖的脸轻柔地摸了摸。

    触手柔滑软腻,忍不住又摸了摸。

    片刻后,沈惊游脸色微变放下手,垂眸。

    姜芙蕖伏在他胸口竟是哭了。

    她哭的很隐忍,身子微微地颤,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音。

    可眼泪却忍不住,落在他手心里。

    沈惊游松开抱住姜芙蕖的手臂,皱眉盯着她瞧。

    他声音沉哑,“别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欺侮你,弄疼你了吧?”

    姜芙蕖撇过脸不看他。

    “小公爷,哥儿!小祖宗!夫人那边都等急了,您快去瞧瞧吧!”

    刘嬷嬷的声音在屋外响起,老大的不耐烦。

    沈惊游抬手想摸摸姜芙蕖的头,又怕她觉得轻慢,收回手攥成拳,交代,“我先去母亲那边看看,今日表兄一家接风洗尘,我须在场。你……等我回来。”

    脚步声匆匆远去。

    过了好半天,姜芙蕖才瘫坐在地。

    她用袖子使劲儿擦着唇,擦出血丝了才作罢。

    沈惊游混蛋!

    他怎么突然发病,这等轻薄的事情也能做的出来?

    他不是向来最懂礼数,是京城交口称赞的端方君子吗?

    就是这样当君子的?!

    君子才不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门口“吱扭”一声,姜芙蕖抬眸,见是阿宝,耳根子都气红了。

    阿宝也吓了一跳,看向小姐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今天我们一定要把沈惊游和顾玉珠困死在房子里出不来,让所有人看他俩笑话!否则对不起我受的侮辱。”

    姜芙蕖恨恨地捶着地上的厚毡,捶了两下,又觉得那厚毡上长出了沈惊游的脸,气的站起身提起裙子用脚又踩又碾。

    连日阴天,暴雪不化,院中时不时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顾金灵神色恹恹地蜷在榻上,双手拢着暖炉套子,听到门口声音抬眸,正是儿子沈惊游进来。

    她脸上挤出抹笑意,瞧见沈惊游有些发肿的唇之后脸色瞬时不好。

    心里头的滋味难受。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膏粱锦绣的养着,不说娶个金枝玉叶的公主,起码也是世家贵女。

    结果就……

    若是个老实的倒也罢了,怎生的那么跋扈。

    这一个月她也想明白了,说到底是自己想摆婆母的款儿把金孙折腾没了,都有错。

    但心里就是不痛快,就是看姜芙蕖不顺眼。

    儿子沈惊游从小就肃着一张脸,比丈夫沈平章不遑多让,对着她也总是军营里那端正一套,丝毫不留情面。

    这次沈惊游跟她闹了一通气,算是这十九年来最大的一通气。

    居然还将赵桑榆、李惠莲那两位妇人也给暗中算计了一把。

    她偷偷收到侄媳妇李惠莲送来的信,得知儿子居然让人把侄子公办的差事给撤了,她是说不出的震惊。

    就这么疼媳妇儿。

    往自家人的心窝子里捅刀。

    这让她怎么能把姜芙蕖看顺眼了呢。

    “父亲军中还有事,母亲身体有恙,今日荟萃楼接风宴,儿子一人去便好。我已准备了贺礼提前送去,这是单子,请母亲过目。”

    顾金灵一旁的刘嬷嬷把单子递上来,丫头小红忙给沈惊游端上热茶。

    单子上列了十几样贺礼,都是市面上不可多得的珍品。顾家表兄向来儒雅,贺礼里大部分全是名家字画,倒也应景。

    顾金灵眉头舒展,连连点头,“正是这样,你表兄一家外放回京,虽则官位只是六品,但咱们两家素来亲厚,该是这样放在心上。”

    沈惊游抿了口茶,放下茶碗,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桌面上轻敲了敲,点头应是。

    丫头小红将茶续到七分满,抬头正瞧见沈惊游的脸,脸色一红,连忙低头。

    小公爷英俊高大,神武有力,精致的面容如瓷器一般,每每看见,便心跳不止。

    顾金灵叹口气,但心中仍有一丝侥幸。

    她合上单子,笑着道,“你媳妇身子如何?上次都是误会,是母亲安排不周,让你忧思。不过咱们国公府子嗣凋零,母亲上回阴差阳错觉得她说谎,才着急。若是你给国公府开枝散叶,你媳妇那边也松快些不是?我院里的小红今年十六,比你媳妇还小上一岁,过几天开了脸,送到你屋里,多个可心的人照顾你母亲放心。再说了,你去军营了,她也能陪着你媳妇说些体己话。”

    “不劳母亲费心,我答应过芙蕖此生只她一妻,不会纳妾。”

    沈惊游指节推着茶碗,眸中神色冷淡,竟是未曾看那小红一眼。

    小红脸色煞白,眼圈瞬间红了,退去。

    顾金灵讪讪一笑,忽而又想起荟萃楼的宴席,“自打玉珠嫁人你有一年多没见她了吧?玉珠如今新寡,形单影只,今日你见了玉珠,好生安慰两句。你和玉珠也算是青梅竹马呢。”

    沈惊游颔首,“我同表妹一起长大,这是自然。”

    顾金灵心中乐了。

    她还不明白男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是碰见的别人是不在意的人。

    丫鬟小红怎么比得上表妹玉珠?

    等沈惊游碰见顾玉珠,什么不会纳妾娶平妻,都会烟消云散。

    第一次放在心尖上的人,就算是到死也记得。

    沈惊游陪着顾金灵抄了会儿佛经,又陪着用了午膳,等人睡下,才从蘅芜苑退出来。

    他平日里不在府中,一时间有了空闲,竟有些不自在。

    院中红梅开的正好,香气幽微,令人神色微松。

    脑海里想起姜芙蕖被他亲哭的小脸,沈惊游怔了怔,片刻后,唇角微勾,竟是笑了。

    一旁的小厮陆小洲吓的什么似的,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发现小公爷真的在笑,恨不能立刻去请大夫。他不是吃药了吗?吃了那种药还会这样?难道被小公爷发现了没再吃了?

    幸好沈惊游笑容极快隐去,他陪着小公爷在蘅芜苑里赏了会儿红梅,便出门去往荟萃楼。

    此时正在午睡的顾金灵却是没睡。

    沈惊游的马车走远了之后,她叫来刘嬷嬷说了会儿话,片刻后,赵桑榆和李惠莲便悄悄地入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