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许久未听说过这个人了,他也是年幼的时候听母妃说起,工部尚书姚崇德有两个嫡女,长女嫁入国公府成了他的舅母,次女似是犯了什么大错被罚,送出了京城。
如今姜幼薇提起……
萧昭衍想起了顾家,他们与国公府的联系,姜清颜的身世。
“难道顾家那位夫人,便是舅母的嫡妹,姜清颜的生母?”萧昭衍问。
姜幼薇点头,“当初也是因着这个关系,母亲才会可怜她与人私奔没个着落,将她接到府里来生产,谁知他们顾家那么贪心,竟然贪恋国公府的权势,娘这才迫不得已,把姐姐留下当国公府的女儿,这么多年,他们对姐姐花了多少心思,顾家如今也该知足了。”
姜幼薇可怜巴巴的说着,但求萧昭衍怜悯。
萧昭衍未置一词,却也了解他们一家的性子,他舅母那位嫡妹与商人私奔与否,有待定论,可若说他们贪恋国公府权势,又岂会被国公府拿捏这么多年,却还只是商人?
那顾玖瑢还是寒窗苦读,才一路考上来的功名,未见国公府提携,反倒是出手对付过。
不过他想的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姜幼薇说的这个办法可行。
他立刻着人去了姚尚书家,带着姜幼薇的亲笔书信,请姚尚书帮帮忙。
原先他未曾与姚家亲近,可如今姜幼薇已经嫁为他侧妃,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跟她的外祖父家来往,也算名正言顺。
姚尚书在朝野之中,最重名声,应当会有决断,是有利于他们的。
姚崇德收到了书信,当夜便派了武功高强的侍卫长去了顾家。
外面有大理寺的人把守,可侍卫长是认得姚思渝的,要找到她谈话,也并不难。
幽暗无光的后院里,姚思渝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脸孔,心头发怵又压抑不住一股激愤。
她知道这人前来,绝不会有好事,但她依旧挺着脊背,冷静应对:“辜侍卫长深夜潜入,所为何事?如今顾家为大理寺包围,不得随意出入见人,辜侍卫长还是早走为妙。”
“二小姐害怕见到属下,可是心虚?”辜鸿远双眼微眯,虽叫着她二小姐,语气里的尊重却不多。
“你抬举了,此处没有什么二小姐,我是顾氏夫人。”
“二小姐还未被族谱除名,难道忘了自己从小在尚书府长大,是大人的亲生嫡次女吗?”
“够了。”
姚思渝一贯是贤惠和蔼,待人有礼,如今对辜鸿远,却没有什么好脾气,“父亲有什么话便说,不必告诉我族谱的事。”
她被人那样陷害的时候,父亲都不管她,对她永远只有责骂拷打,她还能盼望此时,他能有什么好事来找她?
辜鸿远也没有兜圈子,“大人有吩咐,请小姐劝顾家家主自首认罪,军械一事,不是肃国公买的,而是顾家出钱,顾家买的,这么多年银钱来往,也是顾家一介商人想攀附肃国公府,而主动献上的,并非肃国公府有意苛索敛财。”
姚思渝怔住了,浑身犹如被雷电击中,一股极致的悲痛从心底涌了出来,眼泪滑落掉在了面纱上。
而面纱似乎承受不住眼泪的重量,从她脸颊掉了下来。
她眼若桃李的脸上,满是凄清的泪痕,她痛恨,唇瓣颤抖着控诉,“父亲他怎么能这么对我?顾家是我的夫家,我的丈夫子女,全都在顾家!他让顾家去顶罪,无视我们多年冤屈痛苦,还要我们全家都为仇人赔上性命?”
便是生死仇敌,又怎能说出这样无耻的话来?
辜鸿远安慰她,“二小姐曲解了大人的意思,大人只劝顾家家主,也就是顾旬州一人去认罪,妻子和子女又不知情,怎会被牵连?”
“怎么不会?我儿子前途正好,你们是要连他一起毁了!”
就为了去救父亲自小到大便看重的,所谓她一母同胞的嫡长女一家!
“正因顾家少爷前途正好,大人很是惜才,也心疼自己的外孙,他允诺二小姐,待顾家家主承担下这罪名,问斩之后,便立刻将二小姐和顾家少爷接回姚家善待,少爷科考在即,日后有大人帮扶,必定前途无量,二小姐难道还不要这么好的机会吗?”
“我不要,我的儿子也不会稀罕。”
拿她的丈夫,他的亲生父亲做垫脚石,就为了换一个被姚家照拂的机会?
姚思渝冷冷发笑,“只怕父亲接人回去,不是照拂,而是监视,要我和瑢儿永远生活在你们的手掌心,你们利用完了顾家,还要利用我的瑢儿!辜鸿远,你们大可不必将无耻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辜鸿远眼睛眯成一条线,觉得她有些不识抬举,“二小姐也不必如此动怒,您当年失了清白与商户贱籍私奔,老爷未曾将您抓回来家规处置,都是大小姐劝的,如今大小姐落了难,您难道不该回报她的恩情吗?大小姐身为尚书府嫡长女,她出了事,便是尚书府坏了名声,二小姐是尚书府养大的,难道不该为尚书府的名声着想吗?
倘若此次大小姐不保,那么大人也不会轻易放过二小姐一家,顾家这位博古通今,才华斐然的少爷,只怕日后难以上官场,也难以仕途顺遂了。
对了,还有二小姐的女儿,以后怕是也没什么前程可言了,大人让属下,请二小姐好好思虑清楚。”
他说完,便悄无声息的离开顾家了。
姚思渝浑身冷汗,回到房间的时候,被热热的地龙暖风一扑,便眼前一黑,晕倒了。
她朦胧间感觉有人抱起她,有条不紊的给她脱衣裳,擦拭身体,再往她嘴里喂药,她喝不进去药,便有温润的唇瓣,将苦涩的药渡了进来,一口一口极为耐心,最后还往她嘴里放了颗酸甜可口的无核蜜饯。
她眼角翕动,热泪涌了出来。
不用睁眼她都知道,是顾旬州在她身边。
这世上,只有他会这么温柔耐心的疼着她,将她捧在掌心疼爱,生怕她有分毫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