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吧。”

    江知年神色平平，“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本身我们也就是普通人，普通人的爱恨普通过，无所谓。”

    灵力越来越衰竭，本就不可能再有人飞升上界。

    所谓的修仙之人，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举头三尺有神明，世上的诸多事情就都交给鬼神来决断吧。

    温度渐渐升了起来，这是太阳在向世人发出预告，预告着它的来临。

    大妖的挣扎愈发剧烈，它痛苦地嘶吼着。

    他感觉穿着宽大黑袍的死神正扛着巨大的镰刀，冷冷地在背后注视着他。

    妖之将死，巨大的恐慌笼罩着它。

    大妖眼尖地发现了缩在姜晚背后的林成兄弟。

    准确点来说，是林雪。

    它好像看到了一丝希望，只要将那个纯银女吃下去，它就能从阵法里逃跑。

    就算不能将这些可恶的人都杀死，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胆从险边生，大妖拼命分出一股妖力，直冲林雪面门而来。

    “姐姐。”

    林雪害怕地拽紧了姜晚的衣服下摆，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那些被操控的记忆翻涌着袭来，越想忘记，就越清楚。

    “小雪，小雪别怕。”

    林成急忙将她抱在怀中，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

    姜晚扫了一眼他兄妹二人，眉目冷了下去，她将两人藏到自己身后，手中的珠子瞬间飞出，红得似血。

    再次看到这个珠子，小星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行叭。

    你是大佬，你有法宝，你说了算。

    珠子飞了出去，高悬在上空，红光照亮了这一方天空，将在场之人笼罩。

    看到那颗珠子，大妖才意识到它招惹了什么存在。

    原先它只顾着看林雪，没仔细看她身边的人。

    这下定睛一看，吓得它三魂去了七魄。

    奶！

    活阎王，怎么是你啊？

    被困住在笼子里，强行剥离的画面还在脑海中闪烁，大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没办法了，死路一条。

    别说它了，就算它祖宗在世，也没办法了。

    珠子依旧在上空旋转着，为支持阵法的几人输送源源不断的力量。

    姜爷爷朝姜晚这边望过来，心下诧异：我这个孙女何时这么厉害了？

    相传，那红色珠子是神留给姜家的法宝，里面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但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能催动这珠子，激发出里面的力量。

    孙女要出世，算到尘世有难，姜家的老祖宗才将这颗珠子当做护身符给了她，让她带在身上，盼望这颗珠子能在关键时刻显灵，救她一命。

    没想到那珠子却被自家孙女收为已用，用起来极为顺手。

    姜爷爷看向姜晚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他这个孙女，可真是变了不少啊。

    姜晚知道她此举会引起怀疑，但她必须要这样做。

    怀疑就怀疑吧，有小星在，他们就是怀疑也没有什么证据。

    问题不大。

    等啊等啊，天色终于渐渐褪去黑暗，天边浮现出一抹浅浅的黄，接着那黄色便越来越深，变成了金黄。

    太阳出现了。

    第一缕阳光照到大妖身上的一瞬间，它爆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啊！”

    只一刹那，那声音便消失了。

    江家祠堂上方飘出阵阵黑烟，在阳光中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红色珠子又飞了回来，姜晚伸手接住，珠子没入掌心。

    “姐姐，彩虹！”

    林雪兴奋地抓着姜晚的手，示意她看天上。

    姜晚抬头，果然在天边发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那是江家的先祖在向他们道谢，向他们告别。

    江知年不知什么走了过来，他牵住姜晚的手，另一只手则是挽着她的腰。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姜晚十分自然地头倚在他的肩上。

    林成和妹妹手拉着手，他隐晦地看向左边，发现了正在依偎着的二人。

    他叹了一口气，眼睛暗了几分，又转过头去。

    一切尘埃落定，每个人看起来都那么幸福。

    告别是为了离别，彩虹慢慢地消失了。

    接着，天边出现异象。

    天上泛起大朵大朵的乌云，太阳慢慢被挡住。

    “我们快回去吧，要下雨了。”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大家便走上返程的路。

    其余三大家族的人都有各自的事，便匆忙离开，约定好忙完再聚。

    某种意义上，大家也算是“生死之交”了。

    汽车发动，震起一阵飞尘。

    江家的祠堂被落在了后面，越来越远……看不到了。

    在车上，姜爷爷为她们解惑，“神的血脉齐聚，这股力量太过强。脆弱的大地无法承受，只怕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正如他所言，这场雨整整下了一周。

    但奇怪的是，这场雨却没有造成任何灾害。

    庄稼在雨水的滋润下反而越长越好。

    雨停之后，大地上青草绿油油的，一片姹紫嫣红。

    江家花圃里的那些花开得更盛了。

    林成后来找过姜晚，他还是有一点放不下，需要亲口听到答案。

    他问：“你还记得我吗？”

    姜晚做了个残忍的决定，她当了回恶人，“我不是她。”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林成的心空了一块。

    他不死心，还想要一个答案，“她去了哪里？”

    姜晚如实相告，“她被妖怪杀死了。”

    只短短两句话，就让林成溃不成军。

    他想起那时大妖和他提起，它曾杀死一个修仙家族的女人。

    不想，竟是她。

    他年少时命运多舛，经历了无数白眼和侮辱，只额外得到了那一点儿甜。

    他将那人视为高悬天边的月亮，曾在无数个夜里为他照亮前行的路。

    可为何，却是他间接造成了她的死亡？

    是他与大妖做交易，让它有机会出去害人。

    他平生第一次为了谋利害人，却不想，让他失去了此生最珍视的那一点儿甜，从此再也不能拥有。

    “你不知道吧？你在A大校门口卖煎饼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了你。她鼓足勇气想和你认识一下，你却撤掉了摊子，去了别的地方。这么多年，她一直在找你。”

    姜晚毫不留情，还要在他血淋淋的心上再补一刀。

    做了错事，怎么能不得到代价呢？

    她就是要让林成整日活在害死心爱之人悔恨中，求爱而不得。

    后来的事，就不归姜晚管了。

    她和江知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他们都没有了法力。

    他们会慢慢老去，但爱不会。

    爱只会一天比一天厚重，一天比一天绵长。

    或许有一天，人们会听见那个故事。

    有人甘愿以身献祭，有人放弃了与生俱来的长寿，放弃了神的血脉，只为替世间求一个安宁。

    然后，为此津津乐道，心生感慨。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