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眼前这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心神一恍,鬼使神差地就把本不该告诉她的话给讲出了口:“其实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此话一出,我自己先感到了一阵可笑,明明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再撇清还有人信么?
可莫荔却并没有怀疑我的话,她认真表示:“我明白的。”
我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看过去,心说她这样都能明白的话,同容熠川也算是灵魂伴侣了,但还不等我替他感到高兴,她又补充道:“我们相处都这么久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容总是真心的。”
这句转折把我打了个措手不及,让我哑然失笑,无奈地说:“他对我有恩,而且还是大恩,我当然应该好好回报他,否则良心上会过不去的。”
是的,仅仅是良心上过不去而已,我对他不能也不应该有别的想法。
梦里的场景是虚假的,只有我的亲眼所见才是真实,而莫荔正是他眼中的真实,我身为一个赝品,最该做的就是及时退场。
于是我面对莫荔的不解,把话题重新带回到了工作上。
“其实我方才说容熠川离开之前做的安排是诈他们的,他根本什么都没交代,目前我所动用的本属于他的力量人脉全都是自作主张,会拿李经理和他的助理开刀也不只是因为在传的谣言。”
“杀鸡儆猴固然很重要,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消息来源和隐于幕后,指导这一切的人都是容显恭,这一派的人从未被真正拔除过。”
我话说到一半,忽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后怕。
难怪容显恭和艾伦一直不曾露面,他们根本不是轻信了我先前的话等着坐享其成,而是真得有法子了解容氏的近况,以及……莫荔的所在。
从某种意义上讲,容熠川的不知所踪对莫荔来说是好事,这让她暂时失去了被当成靶子的危险。
莫荔见我神色发生变化,主动给我端了杯热咖啡过来,然后不失惶然问:“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职务侵占的罪名可大可小,李经理这颗棋子废了的话,他会不会再跑来找你的麻烦?”
我想起自己那摞还在容显恭手中的照片,很有把握的说:“不会,他要找我麻烦的话有更直接的方式,而且想找我麻烦的人太多了,他现在得往后排。”
莫荔当即被我逗笑了:“你这也太豁达了,难怪能跟容总相处得那么好,不过你也不能只替他考虑啊,保住公司是很重要,但对他来说,一定是你更重要。”
这样纯粹的念头也只有她会有了。
相比于相信真情,现在的我更愿意相信交易和利益。
我便接话道:“无论如何,他都给了我信任,所以不管他怎么看待我,也不管以后会不会再见面,我都会记住他这份好的。”
我从前讨好容熠川,是为了能让南峰集团更上一层楼,但现在母亲已经做出了将它出售给容氏的决定,我既是不需要再操心,自然也就不必再为以后做打算了。
等容熠川回来,我就该离开这里,把原本的位置还给莫荔了。
莫荔的天真单纯并未影响到她的聪慧敏锐,她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我的言外之意,难以置信地问:“你要跟容总分手么?”
其实我和容熠川根本就没有真正在一起过,戏演得再像也不会变成真的,尤其我的本来身份已经被公开。
外界舆论瞬息万变,是落魄公主和白马王子,还是黑寡妇和苦主,不过是在看热闹的人一念之间,而我想要开始的新生活跟这两者都毫无关系。
我忖度着答道:“我只是要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而已,至于原因……你迟早会知道的。”
当局者迷,莫荔回国后,容熠川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克制,她又先入为主地以为他跟我是一对,看不出他真正的心意所在实属正常,但我相信等排除了容显恭的威胁,他一定不会再掩饰自己。
莫荔忽闪了一下眼睛,目光还是很疑惑:“是因为这些谣言么?他们的话影响不了容总对你的看法的,他那么喜欢你,就算有人说你坏话,他也不会相信。”
“跟谣言无关,比这更难听的话我也是听说过的,还不至于会受影响,我想……你也看出来了,他对我只是信任而已,这意味着我跟他从来就不是对等的,在他心里,人生伴侣另有他人。”
我在不透露太多信息的前提下,向她委婉暗示了容熠川心有所属的事。
这样一来,等她发现真相的那一刻,多少也能有点心理准备。
况且容熠川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他只是因为爱而不得,将对她的感情移情给我罢了。
可莫荔似乎还是会错了意,她的疑惑变成了心疼,当真站到我的角度替我考虑起来。
“你说的也有道理,容总从前还在法国留学时,性子就倨傲了些,我回国之前,导师特意交代过我,让我看看他跟从前比是不是好一些了,结果一通电话打过去,他已经是不记得我了。”
她说起这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丝毫没有埋怨容熠川的意思,单就是感慨道:“你跟他在一起,肯定没少迁就忍让他,现在他连招呼都不打就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确实过分……”
短暂的停顿后,她一脸认真的转折道:“可我看得出来,你们对彼此是有真感情的。”
这下我是真发自内心的笑了,是觉得莫荔有几分傻得可爱,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生活幸福,心思纯净的人,才会把身边人和事都往好处想。
而不是像我一样,下意识的去揣测对方的阴暗面。
我放低话音,故意答非所问的说:“或许吧,但真感情不见得永远不会变,我为了报仇,处心积虑的做了许多事,早就不知道该如何分辨感情的真假了。”
那个天真无邪的徐泠然早就死在悬崖下了。
莫荔的人生幸福顺遂,除了丈夫遭遇车祸,意外过世,几乎没遇到过坎坷。
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从前的自己,哪怕没了想靠她给自己说好话的私心,也一样会想要保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