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总归是虚幻的。
陆宸缓缓深吸了几口气后,才压下去心底那些不甘与恨意。
“嗯,三年后,梦境能否成真也是三年后。”
白悠悠拍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其实就算没有这个梦,镇国公府一样处境艰难,我们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提前做好准备,防患于未然。”
少年眼眶通红一片,“如何防范?能做的,该做的,祖父与父亲叔伯他们都想到了,除非......”
白悠悠知道他咽下去的话是什么。
除了造反,自己登上帝位,不然没有任何一位皇帝能容得下功高震主的镇国公府。
“表哥,何不......”
“蛮夷未灭,边疆不稳,若是再起内忧——”陆宸摇摇头,“何况我镇国公府满门忠烈,也决不能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
自古战事一起,遭殃的必然是百姓。
镇国公一生驻守边疆,镇国公府儿郎碧血丹心为国死战,边疆兵士百姓白骨累积成山。
外祖不会允许因他们,就让百姓民不聊生,赤地千里!
死忠令人头疼,但也着实令人钦佩。
白悠悠一时都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开这个死局,她轻叹了口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做好眼前之事,再走一步算一步吧。”
“实在不行,我找个皇子嫁了,去父留子,再由镇国公府辅助我的儿子登上皇位,那样咱们镇国公府也就不算谋反了。”
这般一想,她心情又变得美丽起来。
陆宸闻言,伤感都不顾上,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不会是看上太子了吧?”
太子长的人模狗样,那日在大佛寺又故意卖弄风骚,他怀疑自己这个妹妹被太子散发出来的狐狸骚气给迷住了心窍。
这般说,是故意试探他?
“嘁!”
白悠悠冷嗤了一声,“那种种马,我才不会喜欢呢。”
一个公用的烂黄瓜,谁知道会有什么病菌。
皇家旁的不多,就是孩子多,她就算要找,也得找个干净的。
陆宸将她眼底的鄙夷之色尽收眼底,悄悄松了口气,“不喜欢最好,太子心机深沉,不是良配。”
“知道的。”
白悠悠答的干脆。
马车很快到了永宁侯府,白悠悠下了马车,让小厮送陆宸回去。
一进芳菲苑,便见桌上堆着高高的布匹,还有不少锦盒包裹着的东西。
陆氏一看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些东西都是你大伯母下午派人送来的,娘都听你的,半路给截到了我这,没让先登记入库。”
陆氏将一些好的东西都往她面前扒拉,“我儿快挑些自己喜欢的。”
年底了,各房的主子都要裁新衣好过年。
女子每人一套新头面,男子一人一块玉佩,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大房送来的这些东西看着没什么区别,但有点眼见的都分的出哪些更珍贵些。
傻子才不挑好的,白悠悠挑了一套粉色琉璃梅花头面和一匹樱红布匹。
“娘先前也是准备为你挑这两样的,还怕你不喜欢。”陆氏笑呵呵地说了一句,又将一张帖子送了过来,“这是太子府的人送来的,说是七日后设的什么赏梅宴。”
“府里的人都受了邀请,”说起这个,陆氏脸上晴转阴,“白夭夭那个小贱人也收到了太子府的请帖。”
“娘不必管她,从太子府回来,该学的规矩也还是要学。”
白悠悠随意将帖子丢在一旁,打开那几个锦盒看了看。
其中两块白玉雕刻的云纹玉佩成色极好,她拿出来欣赏了一会。
她放下玉佩,合上锦盒的盖子,朝一旁的小橘道:“去看看二少爷现在可回府了,要是回府了,请他过来。”
墨大儒邀帖一事还没定,她可不能错过这个离间他们虚假父子情的机会。
乔姨娘那边,若是得知白夭夭受到太子邀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让白夭夭免了责罚的时机。
天将黑时,白燕朗如白悠悠料想的那般来了芳菲苑。
一股冷气漫入房中,陆氏刚刚还弯着的唇角顷刻就压了下来。
以往发各房份例时,二人大吵小吵总是要闹腾一番。
白燕朗在看见软塌上堆着的那些锦缎和锦盒时,神色顿时不悦:“东西怎的不入库,都在你这?”
“哼!”
陆氏冷哼,“我是这二房主母,东西不在我这,难道该在乔氏那个贱人那?”
白燕朗气哼哼一拂袖,坐在椅子上,“别张口闭口就是贱人贱人的,哪家主母如你这般粗鄙!”
陆氏可不惧他,“可要我出去与人说说我为何变得这般粗鄙?”
白燕朗听得她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神色讪讪,摸了摸鼻子,赶紧转移话题,“以往这些东西不都是在库房的么?”
“那是以往。”陆氏横了他一眼,“以前我懒得管你这些破事,但日后这二房之事皆由我统管,各房每月的份例、月银、吃穿用度,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
白燕朗瞪眼,眉头紧皱。
乔氏那边每月开支都有超出,若是一切按规矩来......
想到他的娇娇会受委屈,他心就揪了起来。
他呐呐道:“以往那般不是挺好么?”
“哼,是谁之前拿着账本斥责我?”
陆氏白了他一眼,“若我不管这个家,洛川日后说亲,你出得起几两银子的聘礼?还有我儿悠悠,今年已经十三,嫁妆总不能只靠侯府中公出的那点东西吧?”
她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嗤笑了声:“你如何为乔氏打算我不管,总归你名下还有一些私产,不行你将私产都贴补了她。”
“我那点私产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燕朗余光瞥向一旁默默吃着糕点的白悠悠,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
他每月俸禄也不过几十两,身上收益最好的庄子被这死丫头给诓了过去,其他私产有进项,但也只够他自己在外面吃喝应酬。
这死丫头,如今十三,及笄尚还有三年,这三年靠着庄子上的进账,都足以办一副体面的嫁妆了,可怜他的夭夭,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