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还在宫里的时候经常去柳贤妃所在的朱镜殿，柳贤妃爱好风雅，宫殿里到处是笔墨纸画和名贵乐器，但现在却变得空荡荡，看起来很是萧条。

    “殿下怎么来了？”柳贤妃也没想到小明会突然跑来找自己，“是有什么事吗？”

    柳贤妃今年42，和皇帝同岁，一张美人脸虽然保养得宜，但是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迟暮的味道。

    “我，我看见了柳九小姐回京，”迟疑了半天的小明到底还是说了出来，“她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殿下见过九妹了？”柳贤妃非常的惊讶，“她回京后我还没有见过，现在听殿下这么一说应该是带着孩子连日奔波累着了吧。”

    “她夫家对她不好吗？她可是柳丞相的孙女。”

    “丞相的孙女又如何，殿下可知陛下即位后换了多少位丞相了？”柳贤妃轻轻笑了起来，“没有娘家的支持，再美貌再聪明再贤惠的女子都会被人嫌弃，九妹过的已经很不错了，她的两个女儿以后的路才真正难走。”

    比如我，比如被废的独孤皇后，比如阿史那贵妃，柳贤妃没有说出心里的话，只是看着面前的宁王。

    小明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很久很久，他才像下定了决心般的站起身来，在和柳贤妃轻声告别后再次找到皇帝。

    *

    “什么？你说你要娶柳氏？”皇帝被自家弟弟的话惊住了，“兄弟你没事吧，怎么忽然发烧说起胡话来？！”

    “我没发烧，也没说胡话，”小明抬起了头，“就是那天出门的时候遇见了柳九，看着她那副样子就忽然心动，想把人娶回家做王妃。”

    “可她嫁过人，还带着两个女儿，就算不说以前伤你的事，就看现在，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嫁入皇家？”

    “嫁过人怎么了？皇兄，本朝从不看重所谓的女子贞节牌坊，从前理宗的皇后是二嫁的世家女，禧宗的容德妃出身市井屠户、华贵妃更是青楼歌女，还有现在的长平侯，他的两个女儿守寡后都再嫁，礼部尚书家里更是娶了个三嫁的宗妇，只要那女子好，管她前面嫁了几回？”

    你那后宫里还不是有两个嫁过人的宠妃？当然这个事实小明不敢讲出来。

    “你你你，”被堵的说不话的皇帝又另想了个办法，“你别剃头担子一头热，你想娶人家，那柳氏能答应吗？”

    “所以我先和皇兄说一声啊，总不能别人同意了您又不答应吧。”

    “那你就先去问问柳氏的意见，”皇帝忽然笑了起来，“我觉得她肯定不会答应。”

    皇帝的话果然成了真，还没见到柳九小姐的面，柳家人先不同意。原因也很简单，他们认为宁王是为了报当年的破相之仇，打着娶亲实际带回去折磨的想法。，所以说什么也不同意。

    等到小明请动柳贤妃当说客说动柳家人的时候，柳九小姐又不同意了。

    “一嫁从父，再嫁从自己，柳家同意了我可没同意，”依然是如当年的骄矜，“宁王如今还没成亲，连侍妾通房的消息也没听过，该不是身体有疾吧？”

    这下生气的变成皇帝了，虽然他不想小明和柳家结亲，但自家弟弟被人侮辱的时候还是很不高兴。

    “不过一个被人休弃的老妇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这就下旨让她去宁王府当个没名分的通房。”

    头疼的小明劝住了便宜阿兄，在王府官员的缜密分析下从柳九小姐的两个女儿下手，请柳贤妃帮忙写了一封信后柳九小姐竟然答应了。

    皇帝不情不愿的下旨赐了婚，不情不愿的主持了婚礼，不情不愿的给柳九小姐的两个女儿封了县主，好长一段时间里看小明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我只管好王府就行，皇宫太高太大我可管不着。”经历了很多事情的柳九小姐，现在应该叫宁王妃心愿完成，看着两个穿的贵气、行止大方的县主女儿笑得很是开怀。

    “听说西北那里有人来找灵寿和乐寿救命了？”

    灵寿和乐寿是王妃两个女儿的封号，一个九岁一个七岁，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小明摸了摸女孩的头发，自从家里多了个王妃，他的生活质量直线上升，把婚前婚后的日子一对比都想抹把辛酸泪，以前过的是什么生活啊？

    “我直接把人打发了，好像是那个该死的终于谋了一个官位，只可惜边境那里不太平，连带着他也有性命之忧。”

    该死的是指宁王妃以前的丈夫。

    小明听了这话心里却变得不安起来，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

    边境的消息传的很快，突厥可汗在壮年离奇死亡，一番权力争斗后，他最不起眼的儿子成功干掉了所有兄弟登上了可汗宝座。这位年轻的王刚一上位就把眼光放到了旁边的大裕，元气大伤的突厥继续恢复生机。

    突来的战争点燃了朝堂上下所有人的怒火，大裕火速组建队伍开拨西北边境，而在后宫中，本是突厥公主的阿史那贵妃和拥有一半突厥血脉的皇长子成了众矢之的。

    阿史那贵妃病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便撒手人寰，她的死打消了一部分人对于皇帝的猜测，皇长子也从原本活泼的性格变为了现在的沉默寡言。

    看着这个自己从小抱到大的侄子，小明心痛难忍，他在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什么？你想要让朕过继皇长子为宁王世子，以后由他承袭宁王府？！”

    皇帝震惊的看着小明，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弟弟会有这样的想法。

    “阿璟的身世太敏感了，没有人会支持他继承您的皇位，但是作为皇长子，他的弟弟们一定会永远忌惮他，这对孩子来说太残忍了，皇兄，皇宫容不下阿璟，但宁王府可以。”

    皇帝张了张嘴，他想起李璟明明已经16岁却迟迟定不下王妃人选，想起阿史那贵妃那黯淡的眼神，想起其他的儿子们，良久嘶哑的问出了一句话。

    “可你怎么办？你应该有自己的孩子。”

    “阿兄保护阿弟，阿弟要帮阿兄，”小明笑了笑，“谁说我没有孩子，灵寿和乐寿不就是我的女儿吗？”

    皇长子出继宁王并封宁王世子的旨意很快下来，小明亲自去了一趟母族杜家，为李璟求了位出身世家、贤惠能干的杜氏世子妃回来，朝堂上注视的眼光转移的很快，下一个焦点是突厥之战。

    等到六年后突厥之战结束，出征将领在大明宫献俘，参加庆祝宴会的小明耳边忽然响起了久违的孩童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