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q市车牌车重新上路。
这一次他们没有目标,车开到哪,就看哪里的风景。
他们在旷野奔跑,在溪边垂钓,在丛林探险……做任何感兴趣的事,闲适得像是从未进入末世。
有偶然路过的人看见他们过得这么舒坦,还来不及嫉妒,就被丧尸追得嗷嗷叫。
可丧尸不会攻击倚卿等人。
即便是擦肩而过,也恍若他们并不存在。
这让倚卿不免想起他们最初前往南方基地时那一路上遇到的丧尸,当时他们还感慨自己运气好,虽然总能遇到丧尸,但数量都不多,要解决起来也很容易。
现在回想,才明白那不过是某人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而做的遮掩。
回忆总叫人不自觉弯了唇角,倚卿温和的目光落在花花身上,问:“还想去哪?”
花花歪头想了一会,“我们去看日出吧。”
倚卿和陈航都没意见。
他们把车停在山脚,然后连夜登山。
夜幕模糊了世界,不知名的虫子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在这样独特的氛围中,花花突然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
我叫花花。
这是我的小名。
至于我的大名……唔,时间太久,已经记不清啦。
但我记得我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都很爱我,只要是我想吃的、想玩的,他们都会给我。
有一次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遇上了车祸。
爸爸妈妈和我都死了。
但我好像没死透。
因为在剧痛和黑暗之后,我再睁眼见到的就是一个荒芜可怖的世界。
里面没有花草树木,没有高楼大厦,色调近乎灰白。
就在那样死气沉沉的地方,唯一会动的也不算是活物——他们有着与大人们相似的样貌轮廓,皮肤却是正常人不会有的青紫。
他们青面獠牙,面目可憎。
我怕极了,到处逃窜,脑海里唯一能想到对他们的称呼就是——
怪物!
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也拥有和他们一样的长牙。
虽然皮肤没有变成青紫,可是那么那么雪白的手臂和我以前黑黑黄黄的样子根本不一样。
我的手,突然变得好陌生。
我很害怕。
我开始哭泣,我开始呼喊。
但是没有人安慰我。
甚至连个回应我的人都没有。
那些怪物也不理我。
他们好奇怪,明明有头,但里面好像没有长脑子,不会思考。
成天除了姿态怪异地四处游荡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反应,更不会理我。
渐渐地,我也开始接受自己成为怪物的事实。
——不接受也没办法,反正我已经变不回去了。
那个世界的生活真的好孤单。
我一度以为我会变成小疯子,没想到是变成了大怪物。
这就是长大了吗?
长大一点都不像爸爸妈妈说得那么好。
他们骗人!
我有点生气。
想打人,不对,是想打怪物。
然后奇怪的事就发生了。
游荡在我面前的两个怪物突然打起来了。
他们活了?
我明明应该害怕的,可不知怎的,心里竟是说不出的兴奋。
我试着和他们和他们说话。
他们没理我。
我不信邪,突然伸手打了其中一个的头。
可恶,他头都歪了,还是没理我!
我不得不接受他们并没有活过来的事实。
没活过来打什么架啊,真讨厌!
我很想揍他们一顿。
当然这只是想想。
但是他们还是被打了。
——被其他路过的怪物围攻了。
啊?
我好像一不小心拥有了能操控其他怪物的能力。
平静无波的生活短暂的激起了一点小水花。
但在漫长的年岁中,这样微末的水花也是很快归于平静。
孤单与寂寞,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色调。
我其实有点认命了。
但那一天,有一团白光突然出现。
我好像感受到了风,风里还有很多陌生又熟悉的气息。
幻觉吧。
这个世界根本不可能有风。
可那些原本无序游荡的怪物忽然纷纷朝那团白光涌去。
我看见,他们的身影靠近白光,然后消失。
——就像那里有扇门。
而他们从门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
怪物们不会说话。
可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感受到了食物的气息,并且十分渴望食物。
难道说,光的另一面,有怪物们的食物?
朦胧间,有风吹来的感觉又来了。
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猛地挤开前面的怪物们,一脚迈进光圈……
和我猜的一样。
光圈的另一面,是我思念许久,却以为这一辈子都回不去的那个世界。
那里喧嚣吵闹,并不只有死寂。
那里五彩斑斓,并不只有灰白。
重新回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按理说我该觉得欢喜,可实际上我整个人只觉得恍惚 。
我突然有点害怕。
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在仓皇中,目光四处张望,突然我看见那边店铺的透明玻璃墙上印出了我的身影。
我的脸上没有獠牙,整个人也变得小小的。
一点都不像大怪物,反倒像是我最初的样子。
我忍不住回头了,那个光圈已经消失不见了。
先前在光圈前左挤右挤的怪物们,也没有出现在我身旁。
难道先前的一切真的只是梦?
一场无比真实的噩梦?
我该觉得高兴吧?
可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待了太久,我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
心里倒是莫名有点想哭。
但眼睛干干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我有点挫败。
于是在原地站了好久。
后来我想通了。
就算忘了又怎么样?我可以重新学啊。
那边街头刚好有一个跟我个头差不多高的小女孩,我就偷偷跟着她学。
哭笑吵闹,其实也没有那么难。
反正通过玻璃倒影,我可以确定我学得很好。
简直就跟她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就是我弯起嘴角的时候,心里实际并不觉得高兴,反倒一点情绪都没有。
没有欢喜,没有悲伤。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我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为什么还觉得眼前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真实?
我试图找到答案,可惜没有成功。
直到有一天,附近的人突然开始大声叫喊,“有丧尸啊!”
“丧尸来了!大家快跑啊!”
丧尸是什么?
他们怎么都看着那么害怕?
我慢慢转过身,看见的却是我无比熟悉的怪物们。
【停下。】
我在心里默默给他们下了这么一个命令,那几只怪物的动作一下就慢了,有一个差点被他咬到的人因此逃过一劫。
那一瞬,我那如无根浮萍四处飘荡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
这个世界终于让我有了真实感。
原来,我还是怪物。
虽然不是大怪物的样子,但依旧是那个怪物群里最特别的怪物。
周围的屋子空了,我走了进去,发现里面还有没关的电视。
电视里放着动画片,我虽然已经喊不出这些人物的名字,但它们的样子却让我觉得那样熟悉。
我在电视前看了很久,慢慢地也想起了很多很久以前的事。
只是做过大怪物后,我对里面的场景开始有了一些与以前不同的看法。
其实我不喜欢自己大怪物的样子,所以我故意假装自己还和以前一样,看什么都新奇。
后来,城市里的怪物,也就是人们口中的丧尸,越来越多。
城市断了电,电视就成了再也打不开的黑色方块。
我从屋子里出来,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这时,小镇里来了一群人,他们叫嚷着要找物资。
我躲在旁边,也没吭声,所以一开始并未被注意到。
但后来有一个大叔发现了我,他冲着我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