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大夫人在饭桌前坐下来之后,大家也都坐了下来,汉南王一一介绍了在座的家人,有王爷夫人,王爷儿子女儿,大夫人,我心下奇怪这王爷排行老三,老大听说已经死了,可是那老二一家怎么没有出席。
正想着这些时,大夫人却看着我说道:“不知张公子家是哪里?”来到这个世界后,却从没有人这样问过我,我也不知该怎么答她,即使如实告诉她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恐怕在座每一个人都不会相信。正一筹莫展之时,徐若枫替我解了围,他说道:“大夫人,我是在无界之地和他相遇的。”大夫人沉吟道:“无界之地,那可是无人管治之地,荒无人烟,没想到那里还有人生活。”徐若枫道:“只是人烟稀少,却还是有几个小镇,现在瘟疫流行,只怕人员更少了。”大夫人又道:“你生活在那里,想必一定很辛苦,以后就在这汉南,遇着什么难事,就来找我。”我只得答道:“谢谢大夫人。”怕她继续追问一些我答不出来的问题,避开她的目光。
王府这里的食物大多是各类肉食,而我又不大喜欢吃荤腥食物,只是捡些蔬果或较为清淡的食物,又怕他们以为我觉得食物不可口,偶尔也会挑些小块肉来吃。
“你这人也真是怪,却不喜欢吃肉。”那二小姐说道。
汉南王也道:“你这样瘦,就应该多吃点肉,还是这食物做得不好,不合你胃口。”
我忙道:“不是,只是我习惯了吃素食。”
汉南王道:“我们汉南之地,大多以捕猎饲养家禽牛羊为生,是以肉类为主食,如果不吃肉,可能就没有太多其他选择的食物了。”
我一时无话可说,他这番话就好像我不尊重这里人的生活习惯一样。
大夫人说:“我娘家那里也是喜好清淡食物,张公子不喜吃荤腥食物,自有其原因。”
那二小姐插口道:“不知张公子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倒是很想听听。”
我想我非得回答不可,不然在这个吃素吃荤的问题上会没完没了,我想一次做个了断。我并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素食主义者,只是不大喜欢吃肉而已,我也不反对哪一个人吃肉,我自己也吃,只是吃得少而已,我甚至反对那些完完全全的素食主义者,因为我觉得做什么如果到很极端的地步,是很危险可怕的。之前有新闻不是说澳大利亚有一对极端素食主义夫妇,不给自己的新生女儿喂奶粉,在他们看来奶制品不是素食,每天只是喂米汤,导致婴儿极度营养不良,差点死去,幸好后来被法院判决剥夺他们的监护权,不然就会酿成惨剧。
我想到了电影《八月奥色治郡》朱莉娅·罗伯茨主演角色的女儿,在餐桌上的一番说话,我就用这番话来应对:“因为吃动物的肉,会一并连动物的恐惧也吸收到你体内,当屠杀某只动物,它会感到恐惧,以至于那恐惧留在它体内,而你在吃它时,你也是在吃它的恐惧,因为我不想要恐惧,所以我就不吃它。”
二小姐笑着说:“好奇怪的理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汉南王说:“恐惧存在于一般平常百姓心里,或是好事,统治者只需将恐惧散播在他们身上,让他们觉得做哪些事会害怕,更加易于统治。”
我心想只有暴政才会利用恐惧,来操控民众。虽说不同意他,但是又不想多惹是非,只得缄默不语。如果他真将这观点付诸实践,后果不堪设想,看来以后还是得远离此人。
那汉南王问道:“不知张公子有何看法?”
我知他试我心中所想,说道:“如果百姓丰衣足食,生活得好,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能说自己想说的话,自然就会拥护当权者。”
汉南王说:“你说的太过理想了,但现实往往并非如此。”
或许他说得对,这真的太过理想化,太不切实际了。但是这样对他说,或许他不认同,但也不会冒犯到他,而且这也不是我违心的话,岂不是已经达到我想要的,看来这汉南王,我真的要远离他。
大夫人似乎有意替我解围,说道:“现在大家一起吃饭,谈这些做什么。”
于是便不谈这些话题,大家边吃边聊些轻松趣事。
不久,吃完了晚餐,徐若枫和我告辞了王府众人。
回来路上,我想这徐若枫在宴席上似乎不怎么说话,但王府一家人却是不以为然,看来他和王府的人确实关系紧密。
5-2
到得第二日上午,王府差人来,说是大夫人要传唤我过去,我心里想着,肯定是昨晚宴席之事,这大夫人看上去是一个好人,只是错把我认作她儿子,而且昨晚她也处处替我解围,似乎是真的将我当作亲儿子。只是我心里觉得这样对她太不公平,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丈夫,不见了儿子,现在又认错儿子,真的很可怜,我真的不忍心再让她这样把我当她儿子看待,因为我不可能是她的儿子,而这样就像骗取她的关爱一样。
我想叫徐若枫一起去,可是他说大夫人并没有叫他去,跟去恐怕不大好。
我只得跟着王府来的人一起去见大夫人,来到王府,我跟着他们去到大夫人房门前,一个人敲门进去通报,返回时我才又跟了他进去,他领我进得内室,然后出去了。那大夫人本来坐在椅子上,见我来了,站起身向我走来,问道:“张公子在这里过得习惯吗?”我回答道:“有徐公子照应,一切都还好。”她又问道:“听若枫说你的家人都因为瘟疫而离开了,你一定很伤心难过吧。”我不知道徐若枫竟然会以为我的家人染瘟疫而亡,并且还对大夫人说了。一时却又不知怎样回答,于是便不说话了。大夫人说道:“你看我却又提起你的伤心事,真是对不起。”我说:“大夫人只是关心体恤而已。”大夫人又问道:“不知张公子今年多大了。”我对她说了自己的年纪,她说:“和我儿一个年纪,只是……。”还没说完,眼泪便往下流,她拭去泪水,我知道这次她是真的为亲生儿子而伤心,我只得安慰道:“大夫人宽厚仁慈,爱子之心,感动天地,他日定会与令郎重聚。”
她又说道:“我对张公子有个请求,或许有些尴尬,但却也能释我心中疑惑。”
我说:“只要我能够做得到的,自是愿为夫人效力。”
大夫人说道:“不知张公子是否愿意脱掉上衣?”
我一时也不知她为什么要我这样做,但是先前应允于她,现在也不得不除掉上身衣衫。
只听她又说道:“张公子可不可以将最后一件也脱下,露出臂膀。”
我不知其用意,但是只得照做,待我除下上身最后一件衫时,她惊呼了一声,“啊!”然后她的手轻抚我的左边肩膀,大声哭道:“你果然是我的秋儿,我的亲生儿子。”
我说:“你一定是认错了,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
她说道:“你一出生时左边肩膀就有这胎记,和你现在的位置形状一模一样。”
我解释道:“这只是巧合,我可以肯定我不是你的儿子,因为我都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你们根本就不知道的世界。”
她却说道:“我知道妈妈这二十年来没有尽到责任,可是我每天无时无刻不是在挂念着你,因为你是我的亲骨肉啊。”
我穿上衣服后心想,我也不敢相信天底下却有如此巧合之事,但我唯一确定的是,我绝无可能是她的儿子,但是如今这样的状况,只怕怎么解释她都会认定我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现在才明白徐若枫一路上为什么会对我如此好,因为他第一天就看到了我肩膀上的胎记,就已经认定我是他旧主的儿子。
因为他这次出去本来就是寻访旧主之子。
只听大夫人说道:“二十二年前,一场战役,你父亲战死,之后汉南沦陷,我抱着你逃亡,被人袭击了马车,之后我被人救起,却已经不见了你。这一别却已是二十二年,我每日都是以泪洗面。”
听她如此说,我也感到很难过,可是我更替她难过的是,我根本不是她儿子,却不得不来冒充她的儿子。
她又是紧紧抱住我,不停哭泣哽咽道:“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再也不让你受苦了。”
虽说我明知道不是她的儿子,本想挣脱开来,但是我也被她这般真挚的说话给感动了,不想破坏她的这一片爱子之心的真诚。
她这样抱住我很久,我安慰道:“大夫人,你应该也累了,我扶你坐下休息吧。”
她却说:“你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还叫我大夫人。”
我说道:“我一时还改不了口。”
她说道:“也是难为你了,毕竟二十二年了,老天为什么如此残忍,将我母子分开这么久。”
我也不再对她说什么,现在这样冒充她的儿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根本不想骗她,但是又逼不得已在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