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启示录(六)
作者:莲飒   凡赛尔之夜最新章节     
    不久之后,王宫的一场晚宴上便发生皇子当众化成怪物的事件。

    当时梅塔梅尔就坐在国王陛下旁边,他看见国王陛下难得皱起的眉。“是你做的么?”

    梅塔梅尔将餐具放回碟上,再完全摊开给国王看。国王只是扫了一眼便专注于底下的人群上。刚才他只是出于疑心随口一问,如果梅塔梅尔办事会如此拙劣,也就没必要在现在的位置上坐着了。

    而且他也不认为是野心勃勃的王子所做。大庭广众之下投放神水,不是明摆着要我追查么?还是说那人有足够的自信确保手脚不被发现。

    随着可能性一点一点排除,国王逐渐理清了思路。

    或许这是阿尔贝托的神眷者做的,他们本就敌对,并不存在立场问题。目的也是为了向众人宣示神水以及神眷者的存在。

    换而言之,阿尔贝托想扩张。他们不再满足于从平民中选人,而是想要引诱贵族。因为不论什么情况,贵族行事总比平民方便得多。

    然而如此的阳谋国王却无力阻止。

    异变发生时,在场的诸多贵族有些惊慌失措,有些则眼神炽热。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便无法合上。

    “为什么不干脆公开?”凯因斯问。

    王宫的异变没有对阿芙罗狄府造成任何影响。午后的阳光依然恬静舒适,玫瑰的花香时刻缭绕于鼻尖。

    梅塔梅尔在画画,画的是凯因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通过第一个幻境的一幕——伯爵夫人之死。

    凯因斯肉眼可见地成长起来,除了对普通人的情绪感知外,他还体会了死亡。

    他的第一步是学会如何欺骗别人,他的最后一步则是学会如何骗过自己。

    在梅塔梅尔眼里,凯因斯就是一个天赋十足的欺诈师。可天赋是需要时间磨砺的,而时间是凯因斯最为缺少的东西。他们不能给贝篱留下反应的时间。

    为此,凯因斯必须尽快学会欺骗。他曾经是一个没有感情、不会思考的兵器,今后也必须是。

    但当他学会思考之后,另一个问题便随之暴露。

    一个懂得思考的人,自然会理解生死,自然会理解伤痛。

    曾经凯因斯并不理解,他的大脑里权衡的过程,他所考虑的只有完成任务这一项。可当“生”、“死”、“伤”等词汇被纳入大脑时,他便会在做任务的时候下意识先制造一个步骤,那就是考虑自己的计划是否值得、是否会造成损伤。

    梅塔梅尔并不想见到那种局面,他教导凯因斯思考,不是为了让他变弱,而是为了让他变强。因此,梅塔梅尔特意挑选了会让凯因斯感知伤痛和死亡的剧本。

    等他习惯了死亡,就不会恐惧死亡。

    而在剧本之外,他也准备了和凯因斯的刺杀小游戏。

    梅塔梅尔与凯因斯约定,在阿芙罗狄府,他们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杀死对方。

    “这也是为了变得更为强大。”梅塔梅尔说道,“我对你的刺杀术也是眼红已久。”

    于是下一秒,他就被“湮灭”了。

    “可怕可怕~”一直如同木偶的佣人拍拍胸口,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模样。“不过你能同时毁灭我的所有肉体和精神吗?”

    很难做到,至少目前无人能做到。

    同时,凯因斯也明白了。这个小游戏除了让他们成长外,还有另一个目的,找出同时杀死多名目标的方法。

    而这……是为了对付那位国王陛下所做的战斗演练。

    国王没有“创世纪”,可他却也拥有类似死而复生的手段。梅塔梅尔和贝篱已经初步断定,他的复生手段与子嗣有关。

    可问题在于,国王的后代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数不在王宫里。他们并不清楚其后代的真实数目,可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国王有一间密室,密室里关着的全是用来复苏的祭品。

    贝篱很头疼。

    梅塔梅尔也同样。

    当拥有无限复生能力的人作为对手时,他才体会到那种抓狂的滋味。

    对付这种敌人,必须一击必杀。

    因为没有第二次。

    梅塔梅尔端起红茶,他的动作停顿一瞬,然后说道,“毒是最无效的手段。我随时可以抛弃这具躯体。”

    “它不是普通的毒。”凯因斯说,“阿尔贝托有一位木属性的神眷者,虽然是极为普通的能力,可他却天赋十足,开发出一条新的路。”

    “就是……毒?”梅塔梅尔含笑地看着指尖发黑,这也代表了他指尖的神力正被另一种力量侵蚀。

    这很难得,因为木属性除非是“治愈”相关的能力,其余几乎没有什么作用。控制植物,听起来不错,可实战起来比起其他属性攻击力要低太多。

    “不错的思路……就是力量不太够……”梅塔梅尔评价道。

    “我会如实转告。”

    “你和他的关系很好?”

    “任务偶尔会用到。”

    不是为了刺杀,而是为了隐藏身份。

    有时候凯因斯不得不承认,“湮灭”是不适合刺杀的能力,它的伤口特征太明显了,简直一看就知道是神眷者干的。当然,凯因斯也可以让尸体消失,可有时候雇主会出于各种考虑要求他留下尸体。

    那种时候,“湮灭”就不太好用了。

    梅塔梅尔笑了笑,“看来阿尔贝托也发生了变化。”

    忽然他又开口,“不过他给了我一点启发。我们至今束手束脚就是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若是皇子在某个时间段大量死亡,肯定会引起国王陛下的注意力。”

    凯因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但是如果不仅仅是王室的大量死亡呢?或者说,如果大量死亡的案例率先发生,再传染给王室又会怎样?”

    梅塔梅尔已经用上“传染”的形容,凯因斯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是那种方法,确实能做到隐蔽且范围性大的要求。

    “阿尔贝托没有‘瘟疫’、‘疾病’相关的神眷者。”凯因斯说。

    “是不是真正的瘟疫不要紧,只要国王陛下相信那是瘟疫就行。”

    他们一同看向玫瑰红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