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平常人缘可真好,哪怕是打招呼都可能引起人家警惕。
在这场风暴中,连我自己也感到惊讶。”
不论在路上走到哪个需要验证通行证的地方, 刘琪总是乐呵呵地上前与对方打招呼,随后看守就会如痴如醉或是受到 ** 一般,不再细致检查每个人佩戴的徽章。
“终究是我家行医的原因,那些同僚在面对头痛或是喉咙疼的小毛病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我。
随着时间的积累,我在给众多人看病的过程中,也逐渐变得让人熟知了起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刘琪的表情中既透露着满足,同时也带有一些淡淡的失望。
他骄傲的是自己用家族世代流传的医学技艺,在诏狱内开拓了一席之地,并眼看辉煌的未来就在前方等待。
然而他的遗憾在于,在即将触碰到美好愿景的时候,冷酷现实如同一记重锤般,毫无留情地砸落下来,摧毁了自己和他的家人引以为傲的职位和社会地位。
那些原本他依赖的基石,此刻成了反噬整个家族的恶梦。
这对他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容易被原谅的经历。
\&不妥,我记得诏狱里是有负责医疗的医师的。
过去我常去寻那位姓孙的医师为我诊治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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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胡珂为了不让刘琪沉溺于悲伤情绪之中,决定岔开话题。
他提到了先前为他治疗伤势的孙医师,“胡先生可能不太了解,他是一名非常有声望的人物。
能够有幸得到其诊治的人,除了监狱中的高级官僚外,大多是在指挥使特别安排下的关键囚犯。
一般的犯人乃至我们这类并无显赫身份的锦衣卫,实在没有机会获得如此重量级的医疗救治。
更何况,在您上次逃狱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已经暂时离职,此时诏狱内部缺少正式的医疗人员,医庐更被改建成了储存食材的地方。”
尽管刘琪在讲述时仍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他们已从招待宾客的一侧区域离去,一步步进入了厨房的范围。
此处的防守比之前更强。
毕竟,厨房是每天和下牢两层地下牢房发生频繁接触的关键地点,尽管平时对犯人的饮食标准低至只比乞丐略高一些。
然而,作为正经之地,囚犯餐食来源的品质绝对不允许如此低俗的程度。
值得庆幸的是,刘琪一路上充分利用了他的“交际”天赋,在抵达厨房间的最后一扇大门前,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异常。
两人以为即将实现逃离之际,在最后几步转弯进入厨房马厩门前时,却发现了一位装备完备的巡检者屹立在那里。
起初,两人都只以为这人是这片领域中的巡逻员,偶尔路过此地。
但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后,他们发现那人的行动并无离去之意,反而找到了一个较高处的位置,站立其上,明显是专门为了在此进行警戒。
这时,胡轲显得异常少见的先向刘琦发起了询问:“怎么办?”
最终,考虑到这里是锦衣卫的领土,此时的迷茫情况下,让在场的人中更加了解环境的一方向他们提出方案总比他们盲目猜测要好得多。
显然,这问题使刘琦稍微感到惊讶。
虽然两人年龄相仿,并有过往频繁交流的经历,但这意味着他对胡轲天生尊敬,如今尊敬之人竟将抉择之权交付予他,令他在内心生出了几分慰藉。
相比之下,刘琦并未急于给出直接答案,反而屈身于地面拿起一块随手捡到的木棍,绘制了一份草图。
之后,当他否决多个计划并再次 ** 后,才缓缓起身,走近胡轲的耳际说道:“按照此图执行。”
在布置完成策略后,刘琦整装待发,大踏步向前,笑容可掬地走过了那位尽心看守此地的锦衣卫面前。
“吴老,今天你为何呆在此?难道你在厨房找不到可偷的食物,然后跑到这里试图和牲畜抢饲料?”
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刘琦开玩笑式地朝被称为吴老的锦衣卫走了过去。
当刘琦的步声首次吸引注意时,吴老出于本能,把手按在了绣春刀的手柄上。
但一看是刘琦,脸上的防范迅速消失,取代的是一片愉悦的笑容。
“老兄刘医师,你这张利嘴真是厉害!老实说,如果不是看你确实有所能耐,单靠这张能辩天下之事的嘴巴,早就被同伴处理多遍了吧。”
很明显,面对刘琦的调侃,尽管吴老并未真正放在心上,但他仍顺着话锋展开了更进一步的话题。
在这个交谈间,老吴举起了他的拳头撞击在了刘琦的肩膀上,虽然是纯粹为了玩笑的力道,然而这名历经战场的老兵的拳头依然让刘琦感到一阵晃荡。
“姓吴的,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如果你下次胆敢以这种方式与老子交涉,那么你右臂上那旧日的创伤复发时,可不要指望一言半语就蒙混过老子。”
尽管刘琦已预感到了那一拳的方向,他毕竟还是稍有些粗心大意。
不过幸运的是,老吴虽不谙礼仪,重拳之下也并非固执己见之人。
“你以为我愿接受这个烂任务?”
老吴的话语伴随着视线游离,最终聚焦在一处不远的了望塔。
随即,他狠狠地将一口口水渍泼到地上,并回头瞪视着远处。
“看到那边那个塔楼了吗?睁大你的双眼。
那站在顶上身着深绿色官袍的人物,你难道没看过吗?”
仅仅用了几个动作的暗示,便成功引领刘琦的眼光至指定位置。
待确认目标被注视后,老吴迅速撤回了手势。
这一切快速的行动,完全映射出老吴内心的恐惧——他对于站在塔楼处人物畏惧至极。
此刻的刘琦,因满心诡异的 ** 而全然洞悉了老吴的情绪。
“七品的文官为何会在我们北镇抚司管辖内露面?”刘琦的面容也紧绷,他现在的惊异绝不仅限于演技,其中约有七成情感皆来自内省。
面对老吴的更加激愤,他目光虽不敢直接对上对方,却将眼角余光中蕴藏的强烈渴望表现得极为鲜明,这强烈的愤怒仿佛对塔楼发出的直接挑战。
“原定今天本不是我要负责值班,谁知在下雨前的清早,楼上的那些官爷便赶了过来。
一到地方,便把一群不在岗的人员集合起来,并由他这样一个小辈,擅自对审讯局内部进行指导布置。
结果正如你所看到的,这个通常没人光顾的后厨马棚区域,特别选择了让我坐镇此处,
你要说是巧合未免牵强了吧。”
面对这一局面,老吴的情绪明显不太好过。
虽说锦衣卫内部等级不高,但他们确实是皇帝钦定亲卫队,名声在朝廷内外还算说得响。
通常,在执行职务期间面对高于自身的官位时,至少需要表现礼貌谦逊。
任何傲慢嚣张的官员认清,绝不会轻举妄动挑衅这群穿着蓝色飞鱼衣的家伙。
直接和锦衣卫冲突的官员多半已经沦为帝者信件处理的障碍对象之一。
“指挥使大人,请问对此有何意见吗?允许此人擅自干涉我诏狱的事情是否妥当。”刘琦轻轻低语,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种事情,使臣大人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看到那个小子给的文书,上面有 ** 尚书省的大印,也有咱们使臣大人的官员之印。
他的身份已经被证实,他是来诏狱指导工作的御史府派来的。”
老吴的声音仍旧充满了愤怒。
“但这不对劲啊,御史府的人来,也不可能如此特别待遇。
不把他安到审讯室转一圈,了解些风土人情,最少也应该找个偏僻的休息室让他先冷一段时间。
怎么这群能说会道的家伙,今天居然有如此的权力。”刘琦紧皱着眉头问。
“起初我也跟你一样想,但在当面对那番话的时候,先是被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一顿,紧接着在我准备动手之前,那人直接亮出了一张金金牌,上面写着如君王亲至的四个大字。”
讲到这里,老吴选择了沉默。
这类触忌的事他级别的人不深入探析。
只需要将这个意味传给你,让刘琦认识到发生了什么即可,其余的事就足够了。
再说他老吴时运不顺,并未认为刘琦有力量改变现状,与这位长辈沟通也仅止于释发内心的郁愤罢了。
“行吧,我说这些话只是要提醒你,这几天行走注意观察周遭环境,睁大眼睛。
我们的锦衣卫虽在外面看起来威风了然,实际上却是整个朝堂中等级并不高,职能有限的小衙门。
现在御史府只需随意指个命令,派出一位七品的绿眼飞蝇级别的官员,就能控制住我们这些人,那些从战场鲜血横流的英雄们。
毕竟还是主事的人不得力。
要是陈指挥使还在这里的话,这个小伙子早就被我们解决了无数遍。”
老吴此时也着急的有点恼怒。
在激动之下,居然说了些不太妥当的话。
但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有点棘手,因此没把话说完就选择闭口不言。
与此同时,刘琦的目光逐渐恢复平静。
他也意识到,这种情况比他最初想象中的更为复杂和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