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尔笙先生早就被我们抓到了,投降吧。”
方权背对着队伍面朝银袍尔笙,人类士兵们看不到他的表情,心中都在摇摆不定。他们已经经受了太多痛苦,早已在崩溃的边缘了,就在此时方权终于开口说话了。
“是么?你们用这种方式,杀死了我们很多人吗?”
银袍人没有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话说道:“是啊,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投降还能有一线生机。”
方权的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听到了吗?大家!”
银袍人疑惑的望着方权,而人类士兵们早已领会言外之意。
甘化低低笑了几声,方权真的很厉害,对凝聚军心很在行。
银袍人战斗力不如之前他们遇到的敌人,人类士兵与之对抗很轻松,只是它们总是会幻化身形,变成他们的身边的人,倒叫士兵们无法快速解决战斗。
就连甘化伸出去的铁拳却停在了必先的脸前面,回头看去,必先明明就在自己身侧,可是又如何保证眼前的不是真的必先呢?
就刚才方权的蓝丝线几乎是从甘化的眼前刮过,倘若甘化晚躲一秒,自己半张脸就要被切掉了。
“方权你可看好了!”
方权蹙眉点头,心里却早已烦躁的不行,如何小心啊!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谁不是啊!
就在这时,天降银光,一道道光束照在银袍部队上。黑色粘稠的液体从天而降穿透银袍人的头颅,这种组合技能叫方权惊喜,却也隐隐猜测到什么。
他擒住刚刚幻化成尔笙模样的银袍人却没有杀死他,而是拖着他继续向前走。
“你!你干什么?!”银袍人被方权的笑脸吓到了,不知道这个人在憋什么坏事。
必先和甘化解决完眼前的敌人,与其他人类士兵跟上方权的脚步。
“你知道的伪装有多拙劣吗?”方权拎着他继续往前走,似乎期待着早点与那支军队会合。
银袍人疑惑的望着他。
等到人们停下脚步,远处隔绝布纳拉斯的最后一面高墙之下,大门大开,银白的光尘在空中飞舞。银袍人挣扎着大叫:“怎么回事?我们一直守着这扇门!怎么开了?”
“打开它不是很容易?”
清脆的女人声音传入众人耳中,随之而来的是一缕清风。风吹拂起人们被汗水和泥浆打湿的头发,大家仰起头,从敞开的铁门走出来一个俏丽的女子。
玫红色的卷发随风飘荡清爽美丽,漂亮的面庞扬起温婉的微笑。
梦期抱着胳膊看向这群被折磨的狼狈不堪的军队,不禁双颊泛酸。
与方权带领的军队相同,梦期和尔笙与纳兰宝的晨岛军队一路而来,损伤自然不少,只是尔笙总是很照顾她,倒没有这群人那样憔悴。
“真惨啊。”
梦期感叹道,然而必先却谨慎的走到她跟前,用手指戳她的脸。这副样子实在欠揍,梦期轻啧:“干嘛?!”
必先道:“我看你是不是真的。”
“······你们到底遇到什么敌人了?”
方权长舒一口气,当初与梦期分别再次见到她安然无恙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压着的大石也算放下了。
高墙之内是一片清新的绿植,跟他们一路走来见识的虫国度的景观简直大相径庭。被拎一路的银袍人终于明白自己没有被立刻处死的原因了,从一个帐篷之中走出来的那个人。
阳光下的白发几乎半透明,纯白的眼眸仿佛悲鸣天下的神明。灰白的皮肤没有生命的气息,他是一尊行动的雕塑,或者是上天降落的天使,但他绝对不可能是人。
尔笙早已用能力探知四周,知道方权他们一路赶来。
然而立在此处的帐篷不过十几个,他们一路而来死伤同样惨重。
“你们剩多少人?”
几人相聚于此,由甘化最先开口说话。
尔笙叹息道:“我是跟随晨岛爵士的部队来的,一路上见到许多死人···晨岛的士兵也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一小部分觉醒了钢铁之心的人侥幸生还。”
说话间,一个令方权无比熟悉的人走了过来。
刀男端着茶水走入众人的视野之中,那边必先看了一眼便继续问:“晨岛爵士,是那个嘴损的老太婆吗?”
尔笙听后笑笑没说话,反而眼前的这些对于方权来说简直极具冲击。
纳兰宝不是被炸了吗?
似乎读懂方权情绪的梦期开口道:“纳兰女士没有死,她只是装死而已。”
方权沉吟片刻才点点头放下这茬。
尔笙小心留意他的表情,没有异常后才继续笑着与众人说话。
“人家阿婆很好的人,也很能打。”
必先以前冒险经过晨岛,与纳兰宝算相熟。此时抱着胳膊撇嘴道:“那老太婆嘴特别···欸欸欸??”
不留神一个老太太走了过来,揪起必先的耳朵:“你这臭小子!多少年不见还没学会成熟!”
众人跟着哈哈笑,气氛逐渐软化。
纳兰宝苍老的眼眸却担忧的看向方权:“我孙女没跟你一起吗?”
方权说道:“在启程时我们分成两支队伍,其中一支是我们,另一支医疗部队在后面。纳兰幺姑娘跟我们的医疗队伍在后方,等几天应该就到这里了。”
纳兰宝却依旧担心自己孙女:“这样啊,唉···我一直担心她的安危,但是也清楚方权先生的安排,跟在后面也许安全一些。尔笙啊,我带一些人去后面接应,你们怎么打算?何时冲上虫的总部呢?”
说话时,纳兰宝眺望远方布纳拉斯天柱,在那上面盘旋而上的正是虫的总部,亲王古林宫初林就在那里。
尔笙自然知道初林准备了些什么等着他们,此时倒也不心急。
“你们觉得呢?”
尔笙看向方权他们。
他们刚刚到这里还没有休息,但是尔笙这一队已经到达数日。
甘化先问:“你们到这里多久了?有遭遇攻击吗?”
尔笙:“三天前,这里夜晚会遭遇蜘蛛机械人的攻击。我们轮三班次守夜,一直没有前进想等更多的部队来到这里,毕竟····虫总部什么情况我不知道。”
“你们知道吗?”
尔笙看向甘化和必先。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皆陷入回忆之中。
甘化与小公爵带领的部队人数不多但都是精英,他们小心的潜伏于虫之中,顺利的度过重重关卡。当然,现在想起来一切不过是小公爵与亲王的算计罢了,哪有那么轻松潜入虫总部呢?
盘旋在布纳拉斯光柱之上,如同一棵树上的虫子一般。其内部是灰色的,是经年累月不断炭化的金属颜色。陈旧灰蒙蒙的,一共为四层。
也许亲王酷爱数字四,一切都如同四这样的对照组一样。
前面有四个巨人铠甲,那应该是来自巨人的东西。从正门到上二楼的中厅之间长满坑坑洼洼的类似虫卵的东西,那东西只要有人走过就会竖起倒刺。
二楼有守卫,分别是叫春夏秋冬的四个改造人。他们生前都是光遇的显赫人物,不知亲王用什么样的方式复原了这几人的全部能力。
在甘化的叙述之中并没有这四个改造人。
必先则是通过影子世界快速摸到虫基地,他看到甘化被关在一个巨大的罐子里,那是一个类似于培养皿的大罐子。只是忽然出现的四个守卫让必先应接不暇,最终敲碎了培养皿,可是甘化却是昏死的状态,无法与他一同战斗。
“所以你将我带了出来?”甘化说道。
必先点点头,不经意间与看过来的尔笙对视。
当然,这是必先和尔笙润色过的内容,实际上是甘化尚存意识,而必先的暗能力与亲王初林的光能力刚好对立,根本逃不脱。最终虚弱的甘化在必先面前被亲王撕成粉碎,绝望的必先被甘化保护才有一线生机艰难还生。
只是他没有勇气离开晨岛,陷入自己制造的暗世界之中。
这才真是真相,必先低垂下眼帘,掩饰心中翻涌的不安情绪。
目光所及之处,甘化粗糙的大手握住他纠缠在一起的手指,声音沉闷有力:“你非要那两根手指互相掐吗?”
虎口处已经被必先自己掐红,他嘟囔着:“我又不是泥捏的,随便掐几下就变形了。”
甘化不与他反驳:“怎么说你都有理。”
其他人早已习惯必先和甘化的相处模式,早已见怪不怪。
关于虫总部的第三个消息,是千忆提供的。
那滴滴入梦期机械章鱼身体的黑水,在得到报废金属之中的半截梦期脚趾后,也送回来关于虫内部的情况。
一个监控操作台,可以看到所有机器人传输过来的画面。许多学者被狗链拴在操作台上,终日离不开那个凳子。一个实验室类似于庞大的巴洛克宴会厅,只是这里满是后现代的科技实验台。两种风格完全不搭嘎的充斥在一起,带给人烦躁不安的情绪。
即便是获得了诸多关于虫总部的信息,尔笙依旧无法拼凑出整个虫的构造。
一切仍是未知。
入夜,正如尔笙所说,蜘蛛机械人与方权队伍之前遇到的不同,这些蜘蛛人没有人类形状的身体,完全是一只只庞大的金属蜘蛛。但是尔笙称呼他们为“机械人”是有原因的。
蜘蛛坚硬的金属外壳被击穿后,内部会伸展出一个人形态的机械人。这个机械人身穿绿袍,当真是与之前遇到的几波改造人形成对照了。
此时是方权和刀男巧合的分配到同一组守夜,在第一波蜘蛛机械人被解决后,第二波还没有漫上来的空闲时间。方权终于在犹豫之下决定跟他聊聊。
这并非是对于杀死他儿子的愧疚,被折磨的儿子与其见到还不如见不到的好。
“钢铁的心是什么?”方权问。
刀男算是初次与方权见面,但他早从梦期的口中得知,他们在沙漠之中见过无数个他。
“是纳兰大人为我缝制的心脏,可以维持自主运转。但是一旦没有布纳拉斯的充能,我就会失去活动能力,跟死了一样。”
他平淡的说生死,倒叫方权不知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
刀男却从他黯淡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于是扬起唇角:“方权先生,你见到我儿子形态的改造人了吗?”
“你都知道?”
刀男难掩悲伤的抬起头,天空中没有星星,雾蒙蒙一片。
“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唯一的愿望就是替我的儿子报仇。我见过我的儿子,被当作狗一样对待。古林宫初林喜欢收集精致的人类皮囊制作成他的玩具,供他玩乐。”
即便知晓一切,刀男在重复这个事实的时候,依旧难以掩饰悲伤。浑身颤抖只要轻轻一推,他整个人就会散架。
方权长叹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既然他什么都知道那他也不该继续说下去。
“看啊,它们来了。”
方权手指的方向,在那山坡之上浮现蜘蛛机械人夸张的触角和钢铁的头颅。
刀男是改造人没有眼泪,悲伤的眼眸倒映出一只只被其劈碎的蜘蛛人。
黎明将至,负责最后一班守夜的必先和甘化以及其他士兵准备回帐篷休息,就见远处嘈杂的声音逐渐逼近。必先跳上高墙一探究竟,远眺后竟惊喜的大声吆喝:“快来!”
甘化见他如此激动,叮嘱道:“小心有诈。”
“嗯。”必先收敛情绪点点头,必先继续看向墙那边逐渐靠近的人。
算起来,这是现在的玉兰兮第一次见到必先。
黑长发随风飘荡,蹲在高墙上探究的目光犹如光滑饱满的黑豆,甚至有些灵动。兮被盯得心虚,身后赶上来的梦久低声在她耳边说:“他不是看出你的身份,而是担心你是机器人假冒的。”
兮放心下来,立刻高声喊:“必先!我是真的!”
“哈?”对方忽然傻气的喊话,叫必先一懵。
此情景更是让梦久倒吸一口凉气,她这跟自曝有什么区别?
“那个···”梦久弱弱的伸出胳膊请求关注,必先的目光果然扫了过来。
梦久他是见过的,可是此时的梦久并不像在梦宅见到的风光大公子,而是狼狈不堪像从哪个垃圾头爬出来的一样。
必先忍不住问:“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按道理,这支队伍紧跟他们后面,应该不至于太惨啊。
梦久却疲惫的手指身后:“我们这里都是伤员。”
他已经不想解释自己为何这么狼狈的,现在只想睡觉。
最终还是尔笙被叫醒来到门前,使用能力验明他们身份后才放行。尔笙困得眼睛直打架,因为必先甘化他们上一班守夜的就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