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蛤蟆被毒药腐蚀舌头立刻惨叫出声,震天的呱叫几乎惊动了整个公主府。
一瞬间黑暗的夜被灯火照亮,必先戴着面具不担心被人认出身份。院落中四处逃跑的同伴被抓捕扔到他面前,包围他们的侍卫身上都佩戴着如同枯枝的鹿角徽章。
这是长公主灰烬能力者队伍的标志,从侍卫中走出来的青衣男人正是那日陪伴在长公主身边的松云。
松云看向站在高墙之上的黑袍巫师,说道:“巫师先生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必先毫不隐藏的说:“我们团四处游走自由惯了,实在享受不起公主府的待遇。”
松云依旧是一副温和的模样:“我明白先生的心思,可实在爱莫能助啊。长公主需要你的帮助,所以还请先生多留几日。”
必先:“我若不想留呢?”
松云眼眸闪过青绿的光,巨大的树枝凭空出现向必先伸展。他所及之处都被树枝和藤蔓覆盖,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若是先生不肯,那我只能来硬的了。”
听此,必先佯装服软举起双手:“好好,就依您说的。可以把我的人放了吧?”
松云笑道:“好的。”
他们出师不利又被抓了回来,回到那个偏殿之中。
然而一切都是必先计划好的,进屋以后他的同伴立刻将窗户和门都关好,确认内部发出任何声音都不会被听到以后。方才有人低声说:“这样就行了吗?”
必先有预感:“明日,必定传召我们。”
原来他们刚刚不过是假装逃跑,佯装抓到而已。
玉芝从必先的影子中钻出来,将随身的药罐填满,她要保证随时随地身上的药罐都是满的才行。
第二天上午吃过饭,果真有佣人来通传叫黑袍巫师去。但只要他一人去,当然玉芝依旧藏在必先的影子之中。他们被佣人引着来到位于公主主殿后方的院落,长公主正躺在松云的怀中晒太阳。
这副姿态看的必先头皮发麻,实在是长公主的老态太吓人。正常衰老的人都不会如她这样恐怖,像是被一次性抽干水分的老黄瓜。又因为夜以继日不知疲倦的与男宠厮混,更显得那张脸蜡黄。
好在必先的脸藏在面具之下,叫人看不到他那嫌弃的表情。
长公主不急不缓的开口:“请先生原谅我的怠慢,毕竟正如你所见我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时刻。”
她的话语满含恳求。
“你能否让我像那老猫一样重回青春呢?”
必先立在众人面前,这里不仅仅有长公主一人。算上松云和佣人,足足有十几人围观。纵使最开始,必先表明只与长公主一人见面,但她依旧没有那样做。
要说她防备心强呢?还是想要重回青春的决心不强呢?
必先忍住嘲讽之意,让自己的语气放平缓。
“当然可以,我的巫术不在光遇最强巫师之下。”
松云眨了眨眼,他故作惊喜的说:“真的如此厉害吗?光遇最强巫师要数雨林爵士千树行了吧?那先生您可要好好让我们开开眼啊。”
“好说。”必先走上前几步:“那就请公主殿下脱吧。”
“脱?”长公主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必先转过身,身前环绕起紫色光尘。这些都是藏在影子之中玉芝的手笔,她轻轻洒出光粉让必先看起来像是深不可测的巫师一般。
站在其中的必先昂起头说道:“之前我已经向您说过,我只能与您见面才能展示我的本领。既然长公主殿下认为被大家看到也没关系,那么我也没有其他要求。还请长公主殿下像那一丝不挂的猫一样,我才能为您施展青春之术。”
此言一出,还不等长公主动作。松云已经拍案而起,大声质问:“大胆!长公主殿下何其尊贵?你竟然叫殿下脱衣服?”
必先没有搭话,摊开双手无可奈何。
长公主拉着松云坐回身边,被对方冒犯她心底已是不爽。
正盘算着,若是能回春,那之后必将此人杀掉才是。但现在还要和颜悦色的面对他。
“先生说的是,那么松云,你带我回房间吧。其他人不用跟着了。”
长公主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即便松云还不放心但碍于长公主只能妥协。
空荡荡的长公主寝殿没有任何人,就连扶长公主进来的松云也离开了。
现在寝殿之中只剩下长公主和必先二人,当然还有影子之中的玉芝。
长公主站在他面前,一件一件的开始脱衣服。这对于千金之躯的长公主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但必先可没有那个心情看老人的身体,玉芝已经在必先的影子之中摆好阵法,只要借着光芒投射的影子。必先站在一个恰当好处的位置,就可以把长公主圈禁其中。
必先绕着长公主寻找合适的位置,而长公主逐渐升起的怒意促使她身体不断颤抖。
当那褶皱的皮肤全部暴露在视野之中,必先也找到了正确的位置。随后黑紫色的烟雾升腾而起,玉芝在影子中念叨咒语。紫烟在长公主的身体周围不断地聚合分散,好像跳舞的幽灵一般。
这时,忽然那些飘荡在空中的符文让长公主熟悉,她后脊发凉察觉到不对劲,刚要出声大喊,就被必先幻化出的影子捂住嘴。暗影让长公主非常熟悉,她身躯颤抖无力的呐喊:是你!
可是她的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到紫烟在她的手臂上烫下攀岩的蛇形纹路。
“终于啊···”
必先惊叹这一遭的不容易,首先伪装成马戏团就耗费很多心力。要让长公主知道他们又费了许多功夫,倘若整个计划有任何出入,都无法完成。
长公主昏迷过去,玉芝大功告成。
紫烟淡去,从虚空中降下来一张卷轴刚巧落入必先的手中。
只要手握卷轴就可以向长公主发号施令,而这个指令很简单。
“如果古林宫卓娅动用方权的死士卷轴,她将会被契约驱使自杀。”
必先没有直接要了她的命,因为他现在明白,叫她死容易,叫她生不如死才解恨。
做完这一切,必先感到身体轻盈,他从寝殿走出来。
松云和佣人们便急切的向殿内去,当他们看到长公主依旧是一副老态时便什么都知道了。松云大声喝令外面的侍卫:“抓住那个巫师!”
围攻而来的侍卫中那个被玉芝烫伤舌头的能力者也在其中,他幻化成庞大的蛤蟆趴在必先面前。
现在不需要伪装,必先身后伸展开影子幻化的爪牙将面前的巨型蛤蟆撕碎,毒液和蛤蟆血四溅开,将富丽的宫殿沾染上污秽的血浆。
马戏团成员闻声而来,与侍卫们打成一团。
松云虽名义上阻拦,但实际上不想将自己手中握着的灰烬能力者全部召唤出来。眼瞧着能力者们已经能压制住对方,忽然天空下起暴雨。
雨水几乎连接成丝线,深蓝色的光波在院中荡漾开。
从天降下来的水影中走出一位灰发男子,此人正是方权。
能力者们面对必先还能还击,可方权落地,水花瞬间停止。连带着众人身体里的血液都冷凝下来,窒息与疼痛瞬间冲上心头。谁都无法挣脱水能力!
见事态不好,松云返回殿内。他扶起昏厥的长公主,在其眉心处使劲摁压,企图强制唤醒她。
恢复些神志的长公主呻吟出声:“是……是香叶必先……”
“是的,殿下,是香叶必先。他们要打进来了,殿下灰烬能力者几乎全军覆没。为今之计,只能召唤您手中最后的筹码了。”
松云真切的担忧摆在脸上,时不时抬起头望向窗外。
显然方权的到来并非是冲着长公主而来,他们已经达成所愿。只要掩护必先等人离开就是,可松云看着外面已经开始撤退的必先等人,心中焦急万分。
长公主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不多,没有玉兰京参助力她更是孤立无援。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手中的九色鹿角,而那灰烬鹿角早已在眼前之人手中。
是她主动交出的,因为她容颜迅速衰老,心智也跟着变慢不似曾经。为了自保也为了留住身边最后的这个人。可是,若是交出最后的筹码……她会不会一无所有。
昏昏沉沉的长公主脑子一团乱,冰冷的躯体被松云护在怀中。来自男人的温度让长公主不能理智思考,再看松云的担忧不是假的。
“公主殿下。”松云满含柔情的眼眸倒映出形态可悲的古林宫卓娅,她已经没有选择。
年迈的长公主心中对必先已经是憎恶到极点,可她身体孱弱无力不能亲力亲为。唯有松云可以托付。
奇异的光芒从长公主手掌绽放开,晶莹剔透的九色鹿角悬浮在她的掌心。松云看向那此样的光团,激动之情都要隐藏不住了。
“你……”长公主嘱咐的话没说完,只见松云立刻从她手中夺过鹿角。
在长公主疑惑的注视下,松云起身撇下她半分柔情都不再有。
“松云!”长公主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她赤身跪在地上,眸光不断的溢出绝望与慌张,不该信任这个人!
松云冷漠的背影没有停顿,离开长公主殿叫他心里积压的情绪烟消云散。
终于拿到了!
此时外面的院落已然安静,必先他们早已走远。
如果再晚一些,长公主多一丝犹豫,九色鹿角都不会到手。
灰烬能力者并未全部出动,只有那只蛤蟆能力者被必先诛杀倒在水潭之中。
松云的步伐极其轻快,他挥挥手召唤潜伏于长公主府的同僚。
“走。”
单单一个字即刻将艰难爬到门口的老人刺死。
长公主随便找了个地毯裹住自己的身体,现在的她几乎是人见人嫌的老鼠。
“……松云——”
长公主嘶哑的大吼,眼眶通红。
“你要丢下我?”
事实本是如此,可长公主不敢相信。
松云最后连一句绝情的话都没有说,如同看不到她一般。这便是诛杀长公主的最后一刀,她连被骂的资格都没有。
“松云!!!!你不得好死!!!”
她颤抖着大喊,大骂这负心的男宠!
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丝熟悉的光影,这句话恍惚间有人对她说过。人老总会想起曾经,那是长公主古林宫卓娅毕生都没有意识到的记忆。
——与香叶必先十分相像的,他的母亲临终前最后的那句话。
“古林宫卓娅!你不得好死!!!”
回望那时,她是风华正茂优容华贵的长公主,霞谷盛典她以万千荣光之姿走入那歌声悠扬的小剧场。
舞台之上,体态婀娜的舞者在翩翩起舞,所有艳丽的光芒都不及他曼妙的舞姿。
“他是谁?”
从那舞者的姿态中,卓娅断定那是男人。
小剧场的老板殷勤的走到长公主身边,低眉顺眼的回答:“是我们剧院的王牌舞者香叶先生。”
“香叶?”
这名字不像男人该有的名字。
她召见他来公主府献舞,依旧是美丽的舞姿,依旧是曼妙的身段。可那双柔情似水的目光却投向了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身上,那是他的妻子。
“你结婚了?”
规规矩矩跪在长公主面前等待赏赐的俊美男人点头回答:“是。”
提起他的妻子,他眼眸更加温柔。
卓娅知道不能夺人夫,否则天下人会如何看待皇室。
可自见了香叶,她便日日想夜夜梦。最终向国王请愿,让她弟弟做主。
那名香叶的舞者惶恐拒绝:“我已有妻室,怎能再娶长公主?”
卓娅却说:“我愿与你妻子共同服侍你,你不愿?”
皇室威压,香叶抚摸着妻子的孕肚无法抉择。温柔的女人疼惜丈夫不易,点头应允。
可卓娅不过是自找羞辱,自嫁给香叶后。那香叶不曾主动找她,只与他自己的妻子相处。在香叶家中,长公主如同虚设,就像那决然离开不看她一眼的松云一般。
她恼怒憎恶日渐积压,终于在香叶出门随剧团演出的某一日。将那女人杀害,可好巧不巧被女人年幼的儿子看到了。
那孩子脸色苍白,从小孩黑溜溜的眼眸倒映出嗜血的长公主卓娅。
“你看到什么了?”卓娅明知故问,若是这孩子看到了就杀掉。
年幼的必先强忍住泪水,颤抖着声音:“我什么都没看到。”